鳏夫

秋昀脱了外衫随手挂在屏风上,正欲上.床,手腕一紧,扭头就见丁元皱眉盯着自己的长发——

“您先等一下。”丁元拉着人在椅子上坐下,目光巡视一圈,从面架拿来布巾,裹了他湿漉的头发:“昨夜在您家中,我便发现您好似不爱擦拭头发,可是嫌麻烦?”

秋昀半抬的手臂在感受到头顶轻柔的动作时,慢慢放了下来。

于他而言,非亲密关系,头不轻易叫他人触碰。他活了近万年,也从未叫人碰过,此时,却是叫一个少年给摸了,虽说是为他擦拭头发。

“湿发入睡,容易头痛。”丁元手指穿过他柔软的发丝,带起一缕用布巾裹紧:“您不能嫌麻烦。”

秋昀挑高了眉梢,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意外地对这种感觉并不排斥

他阖上眼,弯起唇角:“我确实嫌麻烦,不若日后你来为我打理?”

“这……”丁元迟疑了片刻:“可我也无法每日跟着您。”

“也是。”秋昀抬起手,屈指轻点着桌面,思忖半响:“你对未来有何打算?可是想当一辈子店伙计?”

丁元动作一顿,勉强地勾起唇角,故作轻快道:“我打算攒够银两后,带嫂子去关州从军。”

“从军?”

秋昀诧异地睁开眼,扭头望着来不及收敛情绪的丁元:“你想从军?”

丁元垂下眼睫,艰难地点头:“中原对丧夫女子较为苛刻,我无娶妻打算,嫂子又是寡妇,短期有盛老赖子之流纠缠,长久下去,外界定会流言蜚语。而关州则不同,那边民风要较之中原开放一些,寡妇再嫁屡见不鲜,这般的话,嫂子可再成亲生子,无须孤苦一生,我也能放心地去参军。”

秋昀是真没看出丁元会有如此想法。

他收回目光,想到丁元的身份,若有所思道:“关州乃罪奴集中地,鱼龙混杂,兵祸和匪患猖獗,再者,此去关州路途千里,沿途又有山匪作乱,你怎么确定能安全到达关州?”

“这个可能我也想过。”丁元抿了抿唇,继续手中动作,轻松道:“风险与机遇并存,且,靖水镇时有关州商队往来,届时我跟着商队,危险会大大降低。”

“你考虑的倒也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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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元苦笑,周全又如何。

他在酒肆干活,一月才六钱月钱。

此去关州,路途遥远,其中花销不提,单说商队需要打点便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还有到达关州后该如何生活,这些都需要银子。

俩人没再说话,气氛一时间凝固起来,只有烛火跳跃着发出噼啪的轻响。

一盏茶后,丁元放下布巾,松了口气:“芫叔,好了。”

秋昀敛起思绪,温柔道:“今晚要委屈你与我一同睡了,待明日顺子把屋子收拾出来,我给你留一间房。”

“啊?”丁元一听要与芫叔同床共枕,心中愁绪一散,整个人变得紧张起来:“芫叔,我、我打地铺就可以了。”

“家中可没多余的被褥给你。”秋昀见他还要推搪,直接拉着人朝床边走去:“时辰不早了,我明日一早还要去陈家,早些休息吧。”

秋昀让丁元睡在里边。

他吹灭了烛火,躺在床.上,察觉到旁边的人避他如避洪水猛兽一般,捏紧拳头平躺在最角落,隔着这般距离,都能感受到对方的紧张。

他在心中发出一声无奈的轻叹,闭上眼听着旁边紊乱的呼吸渐渐绵长,才进入浅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