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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陶楂不是花,也不是树,用不着对他修修剪剪,他是一个人,他只需要开心,快乐,然后长大。如果觉得长大太苦太麻烦,那么有林寐在,他也不用长大。

可陶楂没他想象得那么喜欢他,需要他。

也可以说,为了做他认为对的事情,他可以抛弃一切,包括抛弃林寐。

林寐垂在身侧的手在发抖,他把手机放到洗漱台上,弯腰掬了两捧凉水扑在脸上,他眼睛酸得发疼,凉水一刺激,眼泪恰好跟着水一块滚落到盆里。

陶楂只听见那头的水声,他咬完左手的指甲咬右手,“我不知道。”他嘴里含着带血的泡沫,他不觉得那是手指的血,那像从肚子里从心里泛上来的。

林寐关了水,“那你跟我谈什么?嗯?”

因为你在我眼里就是最好的啊。这是陶楂的真实想法,但他就是说不出口,他却能说:“那我们其实也可以不谈的。”

眼泪从陶楂眼睛里滚滚而下,陶楂心如刀绞,就是不低头不认输,还要把头骄傲地昂起来,“本来就是你给我表白,我才跟你在一起的。我一开始本来就很讨厌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很讨厌你。”

林寐脸色微白着,在白莹莹的阳

台灯管底下,像刚刚得知自己得了绝症的病人,可眼底翻滚的破坏欲和偏执简直能吓坏人,“那你上周为什么要说想跟我一直在一起?”

“我是骗你的啊,我最爱骗人了,”陶楂抱着自己的自尊心不松手,话说得越来越不留退路,“因为我觉得你学习好,可以辅导我学习,你知道的啊,我就是很势利很现实的。我需要你的帮助,当然要说你爱听的话,你当时听了就是很高兴,不是吗?”

“你不想谈,那不谈了,行了吧。”陶楂用掌心把眼泪往旁边抹,新的滚烫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他说完后,手机那边一直没人说话,一直到陶楂举手机举到手酸,他才发现林寐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挂断了电话。

陶楂抱着手机哭起来,他现在第一讨厌的人不是林寐了,他第一讨厌的人是他自己了。

老房子隔音不好,他哭也不敢发出声音,咬得小手臂上齿痕冒出血花。

手里手机震动一下,又一下。

林寐发了消息过来。

[你先静静吧,正好你也要准备考试,一切以学习为主,未来最重要,不是吗?]

[有不会的题目可以发给我,我有时间会给你解答。重点和习题还是每周六用文件的方式传给你。]

[考试加油。]

陶楂反复看了几遍消息,他确认,林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好像是在讽刺自己。

很正常的,他就说过,自己是一个坏孩子,不值得被人喜欢,他早就应该推开林寐的,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不应该抱有侥幸的想法,以为自己从此要开始幸福了。

陶楂不停掉着眼泪,大颗大颗的,他下巴抵着膝盖,坐在椅子上,捧着手机,即使想了很多,可就这么放弃,他又不甘心。

他喜欢林寐的,他只是…..他只是……陶楂连想都无法深想。

[陶楂: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页面上方显示正在输入中,过了会儿消失了,林寐回复了一条消息过来:我爱你。

陶楂抱着膝盖嚎啕哭出声。

..

在最后时限前,陶楂把聊天截图发给郑萍,郑萍看了后说:在我意料之中,谢谢喳喳了。

她又说:这些年,林寐跟着我和他爸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我不是合格的母亲,到今天也还是不合格。他朋友特别少,跟外公奶奶这些人都不亲,就跟你关系看起来好些,我把从他爸爸手里分来的公司股份,全都给了他,鹦鹉巷的房子我也留给了他,是卖掉还是继续住,都随他,我给他这些的时候,他一句话都没说,只签字。喳喳你帮我告诉他,我让他出国真的为了他好,不是为了膈应报复他爸,真的不是。

陶楂截了图,没发给林寐。

冷战中。

陶楂自己爱干删人拉黑的事儿,他隔三差五就要点开林寐的头像和朋友圈看看,看看对方有没有删除拉黑自己。

都没有。

林寐周末再没回过鹦鹉巷,

一直到陶楂高三上学期结束,他都没回来过,证明他没消失的只有每周准时的习题文件。

陶楂的气早就消了,但也终于见识到了林寐的心狠。

除夕那天晚上,院子里有薄薄一层积雪,陶楂穿得严严实实,攒了一小堆雪,在自家院子里堆了一个膝盖高的小雪人。见四下无人,只有觅食的几只麻雀,他又跑到林寐家院子里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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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是他,一个是林寐。

那就新年快乐了。

陶楂蹲在两边院子,拍下两张不同角度的照片,他一拍完,就想发给林寐看。图片都已经选定好了,一想到两人前段时间的针锋相对,以及各自抛下的狠话,他又点击了取消发送。

外面冷,他手指冻得僵硬,眼眶却无端变得热腾腾。

[新年快乐。]

陶楂发送成功,又忙撤回,补上一句:点错了。

盯着屏幕看了不到半分钟,陶楂发了个“5”过去,一发送他就撤回。

然而对面回复了。

[林寐:新年快乐。]

[林寐:我也好想你。]

陶楂眼泪砸到手机屏幕上,他想问林寐为什么要生这么久的气,他想说自己知道错了,不该乱说话。可下一秒,那个敏感又玻璃心的自己就会发疯呐喊:凭什么要低头?换一个男朋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男的又不是死光了。

少年蹲在院里,周围积雪稀薄,但头顶灰蒙蒙的天开始往下飘落雪花了。直到身体都被冻得发疼,陶楂才从室外回到室内。

.

年后开春又入了初夏,备战高考的压力与日俱增,当时看别人只觉得真忙碌啊,课真多啊,时间可真赶啊,可真轮到了自己,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窒息感迎面扑来。

月考改为了半月考,一月一大考,每次考试成绩下来,班里的气氛都会低迷好几天。

教室里充斥着试卷印出来后散发出来的油墨与书页的味道,一时间,大家好像连白天黑夜都分不清楚了,有时候凌晨一两点,教室里都还有人在。

陶楂瘦了一圈,他头发长了好多,可没时间也没心情去剪,越到这时候,他越想念林寐。

关于保送,陶楂也不止报了S大,还有另外一所A市的大学,结果S大没过,A市的过了。

赵清静拉着陶楂语重心长地谈话时,陶楂听得很平静。

“你要考虑清楚,放弃了,就只能靠你自己了。压力是一回事,不可控的是未知,高考的题目,各所大学的分数线,还有竞争,这些都不是你能控制的。”

赵清静让陶楂回去好好想想。

陶楂走在教学楼走廊里,他现在成绩一直很稳定,自己考的话应该没问题。

他也不是为了林寐才放弃去A市的,不全是。陶桐桐近来身体不好,找的阿姨都被她挑剔走了,她故意折腾,陶楂一家搬去了她家的房子里,向莹每天照顾她,她也没让向莹白干,每个月都会付不菲的报酬。

楂是怕自己走了(),陶桐桐就欺负向莹和陶大行。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大了。

他在走神ˇ[((),一旁教室里突然响起高亢的尖叫声,接着一群人从教室里拥挤出来,每个人的表情都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跳楼了,有人跳楼了。”

“是不是一班的那个,上次考试没考好,我看见他在教室摔书。”

“是不是叫高那什么?咱们年级第一。”

高凡锐?

陶楂转身跟着大家往楼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