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曾如果(六)

当然是江序的。

镜子里的江序岂止是耳朵红了,简直是裸露在外的所有肌肤都红了,红得就像一只熟透的小龙虾,浑身上下没有一块白净,眼角眉梢还都写满的少年的羞怯。

一副谁都看得出来他脑子里明显想了些不该想的东西的样子。

“……”

艹!

他难道一直就是这么给陆濯上的药?!

那不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对陆濯的□□想入非非了吗!

但他绝对不能承认,要不然这个兄弟还怎么做?!

江序在那一刻也没有别的想法,他就只怕陆濯察觉到了他最近的龌龊心思会嫌弃他疏远他。

于是他想也没想地就一把伸手要去抢镜子:“谁耳朵红了?!就算我耳朵红了,那也是热的!就你这阁楼有多不通风你自己不清楚嘛?!还不准要吃旺旺碎冰冰,你是不是想热死我!”

江序从小被陆濯纵得没有道理也要变出道理,明明理一点都不直,去抢镜子时候说的话却格外气壮。

平时陆濯见他这样,肯定都会依着他,红着他。

偏偏这次的陆濯跟没开窍一样,只是把镜子往后一抬,说:“虽然我这阁楼不通风,可是好歹也专门为了某位大少爷抬了几个冰桶上来,室内28度的温度,就能把我们序哥热成这样?”

屁的28度!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热的28度!

江序是真的觉得浑身发烫发热,也是真的觉得房间内的空气滚烫得在灼烧着他的每块肌肤。

“你那冰桶根本一点用都没有!快把镜子给我!”

江序自己心虚无比,着急地就想抢回镜子,销毁证据。

但陆濯不但不给,还垂眸看着他,温声道:“嗯,是抬上来的冰桶没用,是我不好,但你不觉得镜子里你的样子很可爱吗?”

“……可爱个屁!”

江序从小长得漂亮可爱,上了初中开始接触rap后,却一心只想成为一个酷哥猛男,所以最听不得别人说他可爱,去争抢的动作瞬间更加羞愤激烈了。

但陆濯也是真觉得他可爱,一手扣住他的腰,一手故意再把镜子往后一抬,认真低声道:“可是序序,你确实很可爱。”

“……陆濯!”

江序忍无可忍,在那一瞬间只能选择爆发出自己的杀手锏,他气得一口就咬住了陆濯那根不停冒出骚话的脖子。

陆濯也不甘示弱,反手把江序摁到床上就开始挠起

了痒痒。

江序皮肤薄,神经又敏感,打小最怕痒,偏偏陆濯又最知道挠他哪里最能得手。

于是不到几秒,江序就溃不成军,一边奋力挣扎着,一边笑着骂着:“陆濯!你个大畜生!快放开我!不准挠我痒痒!”

但他在手电的灯光余晖里,红着耳朵,笑得实在可爱漂亮,陆濯恍惚间又回到了小时候陪江序玩耍打闹的时光,一时也就忘记了自己本来的试探目的,只是凭着本能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甚至还笑着拷问道:“是谁耳朵红了?”

“反正不是我!”

江序的嘴比嘉峪关的长城还要硬。

陆濯偏要逗他,双手挠着腰,温声笑道:“江小序,说实话。”

江序一边笑得打板,一边还要嘴硬:“不是我!不是我!反正不是我!”

“那我挠你胳肢窝了?”

“啊!不可以!陆濯!哈哈哈哈……陆濯!”

“江小序,说不说实话?”

“不说不说不说!”

“那我继续挠咯?”

“陆濯!你不要逼我动真格!”

“那让我看看我们序哥怎么动真格?”

“你……你不要挠我胳肢窝了……哈哈哈哈……陆濯!”

那一瞬间的两人都忘记了各自本来忐忑又紧张的心思,只是仿佛在那样的打闹中又回到了他们彼此陪伴彼此欢笑的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

直到江序终于再也忍不住,抓住一个空挡,一个咬牙反击,翻身而上,将陆濯重新压到身下,并俯身狠狠咬住了他的脖子。

两人的动作才突然戛然而止。

因为在他翻身而上的那一瞬,两人面对面的触碰,少年身体隐秘的变化便再也无所遁形地相对。

江序静止了,陆濯也静止了。

黑暗又逼仄的空间里,两个少年一动也不敢再动,只剩下年少时期各自想试探又想藏住的暧昧与慌张在手电筒的光柱下暗暗流动,然后在斑驳脱落的白墙上投下僵滞的坚硬。

江序扣着陆濯肩膀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他怎么会……

陆濯又怎么会……

他知道陆濯是Gay,也知道自己最近好像有些馋陆濯的身子。

可是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和好兄弟,他们怎么可以对彼此有这样的反应。

那一刻,维持了整整十年的关系好像在突然之间就受到了无声的颠覆和否认,突然起来的转变,让江序全然无所适从。

陆濯则比他更早地做出了这样的认知。

于是在他感受到江序的震惊与茫然的那一秒,他握住江序的腰,看着江序的眼睛,低低叫了声:“序序。”

他嗓音微哑,早已不是孩童时的青春稚嫩,带着一种低沉的性感,还有某种即使是江序也能听出的温柔深情。

周遭又很暗,只有那双漆黑的眼睛在手电筒的光影下像是聚了两团火,在黑暗里独自翻涌,灼灼明

亮得烫伤了江序的眼睛。

江序不知道陆濯为什么会这样看着自己,但是在那一瞬间他本能地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

他不想听陆濯说出来接下的话,也不敢让陆濯再说出来接下的话。

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和不安疯狂蔓延上的心头,以至于他根本顾不上用理性分析就连忙一把推开陆濯,火速下床,扔下一句“我要回家了”,趿着球鞋,就飞快地打算跑下楼去。

还好陆濯十分了解他这种一害羞就想跑的性子,早就做好了准备,在他下床的第一秒就攥着他的手把他拖回了怀里,低声道:“江序,你跑什么?”

“不是,我……”

江序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他到底要跑什么。

他只知道当他被陆濯搂在怀里时,夏日傍晚灼热的房间里,少年人烘暖的体温兜头罩得他喘不过气。

他支支吾吾,视线躲避,满心慌乱,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楼下突然响起了一声:“陆濯!”

是附近花哥的声音,和陆濯江序关系一向不错。

江序立马像遇见救星一样,正准备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