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否认

对,就是这样。

肯定是因为陆濯龟毛小气臭讲究,所以才把气氛弄得这么诡异。

反正肯定不是他的问题!

想通了这一点的江序,终于长呼出一口气,然后钻出浴缸,倒头就睡。

因为过于没有心事,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他揉着眼睑,没太睡醒地下了楼,江自林已经吃完早饭,坐在沙发上看起了报纸。

江序含糊着问了句:“你今天不加班啊。”

江自林把报纸翻了个面:“你今天不也不学习。”

“谁不学习了,我今天还约了陆濯……”

等等,江序突然想到什么,抬头一看,客厅的

() 落地大钟上,时针已经赫然指过了十。

不对啊。

他和陆濯明明约好了今天早上九点来他家补习,地址在之前让他帮忙叫小三轮的时候也给过他了。

怎么现在都快十点半了,陆濯还没来?

江序第一反应就是掏出手机,想问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然而等掏出手机后才忽然想起,他似乎并没有陆濯的联系方式。

短暂的停滞。

他回过头,问他爸:“你有楼下杂货店的联系方式吗?()”

他爸抖了下报纸说:你要不考虑去二楼阳台上点个狼烟??()?[()”

江序:“……”

好像也不是不行。

看到自家儿子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行性,江自林实在没忍住,问道:“你跟陆濯你俩关系这么好,你就真没跟他留个联系方式?”

“谁跟他关系好了。”江序说完,又有点心虚,“也就一般好。”

“一般好你不留人家联系方式?”

“那不是没机会嘛。”

江序嘟囔了一句。

但以陆濯那种靠谱的性格,如果没有突发状况,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缺席爽约。

江序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连忙跑到二楼书房,费劲吧啦地把他爹那个天文望远镜,扛到自己卧室的阳台上,朝山下看了过去。

他和陆濯家一个在山顶,一个在山脚,中间也没什么遮挡物,所以整个棚户区的状况基本都能被看得一清二楚。

果然江序很快就转动角度看见了大门紧闭的杂货店。

“?”

杂货店没开门?

难道陆濯有事出了门。

不应该啊,如果出门了,那摩托车肯定也被骑走了,不会还和昨天晚上一样原封不动地停在门口。

江序又把角度一调,镜头放大,然后顿住。

因为他清楚地透过陆濯阁楼的窗帘缝里,看见陆濯的一只手臂无力地垂下了床沿,而且惨白惨白,看上去像是已经走了很多年。

而书桌上还有两片零散的药片,以及一瓶打翻的水。

“……”

艹!

意识到大事不妙,江序顿时睡衣也来不及换,抄起手机,趿着拖鞋就往楼下跑去:“爸!让王叔开车送我下去一趟!”

“怎么了?王叔今天有事,我让他放假了。”

“那你开车送我一趟!”

“嘿,真当你把我吃干饭的啊,再过十分钟我就要去开视频越洋会议了,哪儿有功夫送你下去。”

“哎呀!养你到底有什么用!”

江序一时半会儿跟他爸说不清楚,又生怕耽误了时间,只能慌里慌张地扔下一句,就换好鞋,朝门外飞奔而去。

剩下江自林在他身后不服气地大喊道:“臭小子!咱俩到底谁养谁!你别有了homie就忘了爹!”

江序满脑子都是陆濯到底死没死,哪里

() 还顾得上他爹,只顾得上朝山下跑得飞快。

等好不容易跑到了,才发现杂货店的门他根本打不开。

好在山脚的店铺大多依山而建,地势有高有低,江序穿过一片灌木后,踩着一颗年迈的桂花树,扒着石岩,一个借力,翻上了陆濯家二楼的露台。

长年未得修葺的石板在风雨中被历练得过于粗粝,江序皮肤又薄,往上一蹬的时候,膝盖直接被剐蹭得渗出了血。

江序却全然没有留意,连气都没喘一口地就扯开了露台的木门。

门后的陆濯果然还在昏睡,手臂无力垂下,原本冷白的皮肤已经几近苍白,嘴唇更是没有一点血色。

江序连忙跑过去,半跪在床边,伸出一根手指,探向他的鼻尖。

等感受到流动的气体时,才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还在喘气儿,人看上去也是囫囵的,没缺胳膊少腿。

江序总算放了一半的心。

只是这气儿怎么有些烫?

江序皱起眉,伸手搭上陆濯的额头,果然烫得惊人。

看来是因为昨天晚上淋了雨,又没有及时换衣服洗澡,弄得感冒发烧了。

所以这人矫情什么矫情,明明两个人一起进浴室把热水澡洗了,也不至于就捱到发烧了。

江序心里又气又急又后悔愧疚,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照顾病人,还是一个感冒发烧的病人。

他只能连忙拨通电话给他妈:“喂,妈,如果有人感冒发烧了,我该怎么办啊?”

“怎么了,是你发烧了吗?”

“没,是我一个朋友,他现在感冒发烧不醒,家里又没大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听出江序语气里的着急,他妈也没有再多问,只是温声道:“宝贝,你先别急,一步一步来,先找找他们家有没有体温计和退烧药。”

“哦,好。”

江序见陆濯拿过药,所以知道他们家放药箱的地方,果然很快就翻出了一个水银体温计,却怎么也没找到退烧药。

“没有退烧药的话,你就先用体温计给他量一□□温,如果温度超过39摄氏度,立马送医院,如果没有超过39摄氏度,可以先叫一个退烧药的外卖,再试一下物理降温。”

“好。”江序一边肩膀夹着手机,一边把体温计塞进了陆濯的胳膊下,“可是怎么物理降温啊?”

“你打一盆温水,用一块毛巾打湿水,放到他额头上,再用另一块给他反复擦拭身体降温,主要是颈部,大腿根,腋肘部和腹股沟,如果长时间,还是退不下去,就尽快送医院。”

“好,妈,那我先去弄了,如果有不懂的地方,我再打电话给你。”

说着,江序就挂了电话。

一看体温,38.9,差点就到了苏菲女士说的标准线。

江序顿时也顾不上其他,赶紧用外卖平台叫了一大堆退烧药感冒药止疼药和退烧贴后,就去浴室打了整整一大盆温水,放到陆濯的床边。

紧接着就伸手去解陆濯的睡衣扣子。

他从来没有干过照顾人的事,生怕自己照顾不好,让对方病情加重,忍不住就紧抿起唇,整个人又小心,又紧张,又郑重。

于是当陆濯感受到动静,从头疼欲裂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时,看见的就是他在梦里思念了好多年的人,正半跪在他床边,发梢和眼睫都沾满了清晨的露水,面颊也晕着潮热的红,然后微抿着那两片饱满红润的唇,正认真地解着他的衣扣。

一粒,一粒。

微凉的指腹不经意地掠过灼热的身体。

雨后凉白的光线把昏暗的阁楼撕开一到裂口,细小的灰尘在空气里慢慢浮游,托起少年的眼角眉梢,像他年少时在阴暗角落里疯狂滋长的那个梦。

陆濯双唇微动,哑着嗓子,像从前那样叫了声:“序序。()”

江序抬头,微怔。

因为这个久远到他有些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的称呼,也因为叫出了这个称呼的陆濯。

而他的这一微怔,则让陆濯稍醒了神。

这不是梦。

因为梦里的那人会在每次自己这样叫他的时候,天真地抬起眼,然后就越来越远,消失不见。

可是眼前的这人还在他的眼前,在短暂的微怔之后,也立马露出了惊喜的表情:陆濯,你醒啦!太好了,我今天早上还差点以为你死了!()”

陆濯已经没有了轻笑的力气,只是温和了神色,问:“你在干嘛。”

“给你物理降温啊。”江序说着不等陆濯阻止,就一把扯开了他的睡衣。

眼看还要去扒陆濯的睡裤,陆濯忙一把摁住他的手腕,哑声道:“你要干嘛。”

“说了给你物理降温啊。”江序觉得陆濯是不是发烧发傻了。

陆濯则迎着他那双浑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单纯眼睛:“……”

短暂的沉默,他问:“你不觉得不合适吗?”

“啊?”

江序眨了下眼,他没觉得啊。

“而且我妈说了,物理降温就要擦腹股沟,你不脱裤子我怎么给你擦。”

江序说完,就要继续去脱陆濯的睡裤。

陆濯只能一把钳住他的手腕,加重了语气:“江序!”

“干嘛!”江序被他这么一喊,也急了,“我知道你龟毛小气舍不得给别人看腹肌也不喜欢别人碰你,但你现在还发着烧呢,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吗!”

“……”

他是因为舍不得给别人看腹肌,也不喜欢别人碰自己吗。

这人是不是真的还没长大。

看着江序喊得是真着了急,也是真的有点生了气,陆濯无奈地闭上眼,喉头一滚,耐心地扔出两个字:“江序。”

“干嘛!”

“这是早上,我刚醒。”

“对啊,怎么了?”

“并且我是个十八岁的已经发育成熟了的健康男性。”

“对啊,我知道啊,所以嘞?”

听着江序似乎还不明白的语气,陆濯终于睁开眼,看向了他,问:“所以你每天早上起来会有什么反应,难道你不清楚吗?”

“……”

陆濯说得无比冷淡平静,就仿佛只是陈述一个客观存在的学术事实。

而终于意识到陆濯是在表达什么的江序,视线往下一移,然后瞬间像触电一般猛地收回手,通红着脸,心虚喊道:“那又怎么样,我们两个大男人,又不是没接受过生理卫生教育,这有什么好怕的,我们又不是Gay!”

他慌张地想要掩饰找补什么。

然而陆濯只是更加平静地问出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江序一愣。

陆濯淡而坦然地看着他的眼睛,说:“我记得我应该从来没有否认过我是G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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