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婉抬指飞快地拭了拭眼角,声音微哽,“我很好哄的,黎既白。”
“你来找我了吗?”
黎既白撑着额头想了想,眉头紧皱,呈现出些许痛苦的神色,“昨天看了图纸后,我有点兴奋。那些公式在我头顶打转,我必须算完它们,否则它们会不停地在我眼前飞舞,密密麻麻,没完没了……”
他低低叙说着,呼吸越发急促。
滚烫的热度透过他潮湿的衣料传递至季婉指尖,明显高于正常人的体温。
季婉抬手贴在他的额上,不由惊叫:“黎既白,你在发烧!”
黎既白住院了。
季婉炖了鸡汤去探望,刚推开病房房门,就见床边坐着一对气质优雅的老夫妻。
是黎既白的爸妈。季婉记得,老两口都是扎根教育事业的高知分子。
她没由来怯场,刚要退出去,却被温柔的黎妈妈唤住。
“季婉?你……是季婉吧?”
季婉只得硬着头皮进来,笑着打招呼:“阿姨好。”
黎妈妈欣喜过望,起身拉住季婉的手,笑吟吟上下打量着她,目光慈爱又柔和,“先前既白说谈了女朋友,我还不信。现在一瞧,哎哟,比照片上还要漂亮呢!”
“照片?他都告诉您了?”
“是我问出来的。我见他近来水灵了不少,还胖了一点,就知道肯定有戏。”
黎妈妈笑眯眯说,“他说你做菜很好吃,身上总是香香的,性格也很好。”
季婉看向床上熟睡的黎既白,面色微红。
如果黎妈妈知道黎既白是因为和她闹矛盾才生的病,还会觉得她性格好吗?
她被黎既白的外貌和才华所吸引,却忘了真心喜欢一个人就要包容他的全部,包括他的与众不同。
她其实,一点也不了解黎既白。
这个少年不懂人类弯弯绕绕的那一套,太容易被拐入歧途。他一生中只有两件重要的事,一是物理,一是和季婉吃饭……
他不知道什么是‘爱’,但其实,这就是爱。
是比她更单纯、也更执着的爱。
大概看出了季婉的懊恼,黎妈妈握住她的手,是鼓励也是感激。
“阿姨知道,他这样的情况,不管哪个女孩子和他在一起都会很辛苦,阿姨要谢谢你对他的照顾和包容。”
黎妈妈看着自己的儿子,轻轻叹了口气,“他是为物理而生的,研究了十来年的宇宙星辰,可他本人,却比任何一颗星星都要孤独。”
……
后来季婉从师兄嘴里得知,黎既白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官琳。
他们说了什么不得而知,只知道官琳回教室时,脸色有些难看。
季婉听了后,找到在地下图书室看书的黎既白,审问他。
“我和她说,是我误会她的意思了。做朋友可以,做女朋友不行。”
黎既白从书后抬起眼来,慢吞吞说,“我只有一个女朋友,叫做季婉。”
季婉对这个回答满意极了,当即凑上前,在他唇角吧嗒一吻。
黎既白眼睫一颤,低头看书。
等到季婉笑吟吟移开视线,去翻找书架上的杂志消遣时,他又不自觉挪回视线,静静凝望她窈窕纤细的身影。
有人永远不会知道,她的背影曾承载过多少含蓄而炙热的目光。
……
季婉开始苦修心理学,毕业后硕博连读,专攻精神医学方向。
她试着用黎既白能理解的方式设定“程序”,调节他的刻板行为,比如让他夜间十一点前必须洗漱上床睡觉,以保持充足的睡眠。
一开始真的很难。
她熬得昏昏欲睡,打了个盹醒来,却发现黎既白仍然规规矩矩地仰躺在她的身侧,睁眼望着天花板。
“婉婉,我睡不着。”
他这样解释,“我一闭上眼睛,就有无数公式在眼前飞来飞去,像是调皮的鱼群,让我不得不保持清醒。”
季婉闻言换了个侧躺的姿势,左手撑着脑袋,右手食指沿着黎既白清隽的眉目往下,一点点慢慢碾过挺直的鼻梁,最终停留在那两片淡绯色的唇瓣上,不轻不重地摩挲着。
季婉慵懒一笑,凑近低语:“睡不着,那就做点其他的事。”
和黎既白交往快两年了,两人还停留在亲亲、拥抱、拉小手的菜鸡互啄阶段。季婉是个身心健康的正常女性,小白也快到了法定婚龄,有些事水到渠成,自然会渴望更进一步。
但偶尔,季婉还是会有些负罪感。
小白太单纯了,被他用那样清冷而纯粹的眼睛望着,有种在教坏小朋友的错觉。
“唔……说了多少次,不可以咬。”
季婉柔暖的手掌从他T恤的下摆钻入,沿着那片紧实的胸腹薄肌游移,笑他,“小白,你属狗的呀?”
绵长的一吻过后,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那些循规蹈矩的清冷淡漠,全被懵懂的情愫点燃。
黎既白乌黑的眸子有些潮湿,欲盖弥彰地将衣服下摆往下扯了扯,闷声说:“好胀……”
季婉咽了咽嗓子,壮着胆子贴上去:“那,继续?”
到底没继续成功。
两人正吻得如胶似漆,夜间零点的报时声响起,黎既白体内的刻板程序激活,红着脸推开季婉说:“该睡觉了。”
说罢竟真的闭上眼,举旗睡去。
季婉凌乱地怔了半晌,只见身边之人呼吸逐渐平稳,蓬松的额发搭在他清秀的眉眼处,轻阖的眼睫柔软乖顺,毫无攻击性。
季婉哭笑不得,抬指提了提滑下肩膀的睡裙带子,在男人眼尾的朱砂小痣上轻轻一吻。
“好梦,小白。”,</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