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
季婉一颗心仿若直飞云霄,连雨水都变得明亮起来,当即如山雀般轻巧地跃下台阶,钻入他的伞沿下。
但很快,季婉高兴不起来了。
黎既白身量太高,伞沿离她的头顶太远,根本遮不了多少雨水,更遑论她的大半边肩膀暴露在雨水中,没走几步路便已淋了个透湿。
黎既白身高腿长,步子也迈得快,从来不会将就身边人的节奏。季婉踉踉跄跄地小跑着,雨水糊了满脸,又湿哒哒顺着裤腿灌满了鞋子,沉重又黏腻。
她跟不上了,两人的距离不断拉长,而黎既白始终没有回头。
好大的雨,比依萍去要生活费的那场雨还要大。季婉狼狈不堪地站在原地,看着黎既白撑着伞渐行渐远,一颗心也像浸透了雨水似的潮冷。
黎既白永远不会回应她的喜怒哀乐,永远都是一个人大步往前,将她远远地抛在身后。
追着一个人跑的感觉真的很累,生平第一次,季婉萌生了退意。
回到B大宿舍,着凉的季婉生了一场病。
先是发烧,又差点熬成肺炎,咳了快一周才痊愈。
病了这些天,黎既白从没有主动联系过她,连慰问消息都没有一条,明明两人已经互加微信很久了。
什么“他心里空落落的,会主动来找你”,根本都是假的!
季婉有些失落,还有些小难过,反省自己是不是被恋爱脑迷了心智,上赶着追黎既白,结果一两年过去,人家压根没把她当回事。
……
季婉没有等到黎既白的消息,倒是等来了学长的邀约。
A大校内有一片人工湖,此时正盛开着田田莲叶,碧波揉碎浮云倒影。
学长从别人那儿听来一个消息,用认真且严肃的语气告诉季婉:黎既白患有AS(阿斯伯格综合征),别在他身上浪费精力了。
对此,季婉并无太大惊讶。
早在上个月,她便请教了医学院精神科的某位导师,猜想黎既白多半患有轻微的阿斯伯格综合征,所以才会出现那些反常的刻板行为。
学长的话,显然印证了她的猜测。
季婉连和正常人恋爱的经历都没有,更不用说这种地狱开局。
这也是她病愈之后,迟迟没有去找黎既白的原因。AS有一定的遗传几率,这点没有谁比她这个准医学生更清楚。
尽管她离结婚生子还远着,但理智告诉她不得不慎重抉择。
学长不自觉靠近,安慰她:“早点断开也好,别拖累你一辈子。”
“是我主动追的他,谈什么拖累不拖累。”
季婉不太喜欢学长对待黎既白的那种态度,像是妒忌中又夹杂了一丝淡淡敌意,十分古怪。
学长看了她许久,喉结几番滚动,终于一把牵住她说:“季婉,你不要喜欢他了,和我在一起吧。我……我喜欢你!”
季婉吓了一跳,下意识抽手,却被对方紧紧握住,欺身逼近。
她只得抬手抵住他的肩,制止他继续靠近,生硬地问:“什么时候的事?怎么这么突然呢?”
“很久了,只是我以前没意识到。”
学长抬指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说,“我把黎既白的动向发给你,是想让你像那些女生一样知难而退。有了黎既白的对比,你才会明白我的好,谁成想……”
谁成想她这一追,就是整整两年。
季婉尴尬微笑:“可是我记得,你先前有女朋友啊。”
“那个不算数,是我故意找来气你的。”
学长涨红了脸,梗着脖子解释,“这两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
后悔有什么用呢?那个无辜前女友就合该被拿来当炮灰吗?
湖畔凉风习习,吹乱学长的额发。
季婉看着他略显秃然的额角,一阵默然。
……
“哎小白,那不是季婉吗?”
同伴用手肘抵了抵黎既白的手臂,朝湖边绿荫下努努嘴,“嗬,这是有人光明正大撬你墙角呢!”
黎既白顺着同伴的视线望去,只见湖边柳丝绵绵,一个有点眼熟的眼镜男拉着季婉的手,正殷切地同她说着什么。
而季婉的另一只手,则亲昵抵在男人的肩头。
黎既白脚步一顿,没说什么,低着头继续朝前走去。
快12点半了,他还要赶去食堂吃饭。
今天他还有饭吃吗?
哐当一声,是他一不留神撞上了挡道的自行车,膝盖磕得好痛!
同伴忙扶住他,嚷嚷道:“哎哟,谁的车乱停乱放,有没有公德心!”
黎既白仍然站在原地,一手攥着肩头的书包背带,一手插在裤兜中,拧眉死死盯着挡道的自行车。
直线被挡,他跨不过去了。
怎么办呢?跨不过去了。
他去食堂要迟到了,季婉还在等他一起吃饭。
不,季婉不会等他了。
季婉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会陪那个男人吃饭……
最终还是同伴发现了他的不对,一声惊呼:“小白,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
……
季婉体面地婉拒了学长。
她想,她还是没法忘记黎既白。
所以网上有句话说得好,年少时不要遇见太惊艳的人。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去见见黎既白,就当为自己这段无疾而终的单恋画一个圆满的句号。
如果他还感受不到自己的心意,那她就死心。,</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