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寻你不喜欢吗?这是我娘的衣裳,我都有洗净收好,用槐花香包防腐贮存,若是颜色不合你心意,我再去寻一套衣裳来……”
这一刻林执如遭雷劈,久久无法从震惊中回过神:画中的女子竟然是他!
“阿寻、阿寻?”
林执蓦然回神,元遇卿那双燕子般漆黑灵动的眼睛,正小心地栖落在他脸上:
“阿寻你怎么魂不守舍,是不是身体抱恙?还是我哪里做得不当,害你心伤?”
元遇卿说着,眼皮越泛出怜人的薄红,再衬上那颗清冷的泪痣,更叫林执心有不忍,便草草打发元遇卿离开:
“行了行了我能有什么心伤的,我要换衣服了,你请便。”
闻言元遇卿哪敢停留,像只被饿狼追赶的惊兔落荒而逃。
林执的心绪异常混乱,元遇卿既定的生死是被因果所写就,偏偏是林执被选中,阴差阳错成了这桩悲剧的元凶,想找林著就必须通过试炼,在林执的价值天平上,哪怕另一端放着全世界,天平也会毫无悬念地向林著倾斜。
林执换好衣服便出门去寻元遇卿,不得不提这身衣服于他而言实在别扭,他不会穿,索性襦裙里套长裤。
这里的天气好得非同寻常,太阳温暖又不刺眼,白茫茫的像打了层柔光。
林执途经回廊,后院中央栽着的桃树正开得泛滥,灼灼桃花张扬地倾轧在枝头上,满目繁华。这棵亡木也曾有过这般美好蓬勃的灿漫光景,树有枯荣,亦如人有生死,兴衰不过须臾一瞬。
林执穿过后院来到前厅,看到元遇卿正站在天井赏莲花。
半人高的石缸中莲花丛生,娉婷的花叶悠然地随风摆拂,元遇卿如瀑的青丝也轻盈翩飞,林执心想元遇卿还有这雅兴,便好奇地上前探看。
原来元遇卿是在投喂缸里的锦鲤,鱼儿争相抢食,凶悍地甩尾溅起零碎的水花,元遇卿笑话道:
“一群馋鬼,再晚些可要饿死了……啊,阿寻!你、你来了……”
此时的元氏家宅还一派生机盎然,甚至桃花和莲花能在同时节盛开,如一场真假莫辨的美妙幻梦。
“这缸莲花和鱼是你养的?长得可真好。”
“是我爹娘生前养的,我自然要好好打理,”元遇卿笑盈盈地向林执介绍,“这只是红白相间的锦绣,这只橘红的是花旦,这只红的叫胭脂,这只没这么红的叫赤兔,这只红黑的叫将军,这只金黄的叫柿饼——”
“为什么它叫柿饼?”
“因为是小棠取的名。”元遇卿笑得宠溺。
“那其他的鱼都是你取的名?”
“嗯。”
林执勾了勾嘴角:
“你还挺可爱的嘛,给鱼取名字。”
“阿寻莫要寻我开心了,对了,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元遇卿红着脸从袖子里取出一支发簪,簪首是两朵岫玉雕刻的并蒂莲,由于紧张,元遇卿的手指都握到发白,绷得指骨如苍竹节节分明:
“阿寻若不嫌弃,这发簪你、你收下吧。”
林执倒也没想太多弯弯绕绕,纯粹是顺心而为:
“不是我嫌弃你的簪子,是我不会用它。”
元遇卿情深意切,沉沉的瞳水淹过林执的眼睛:
“我会!若是阿寻愿意,往后每日我都为你挽发可好?”</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