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苏软,顾安安的心态比想象的要平和。
大概是搞清楚她玄而又玄的骚操作背后的奥妙,揭开了这层神秘的面纱,顾安安突然觉得她也没有那么恐怖了。
离开了系统的手段,苏软其实不过一个关在监狱里挣扎求生的可怜虫而已。
苏软这次面对顾安安,态度比之前要沉默很多。
不知道这段时间她在监狱中遭遇了什么,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精神层面上的死气沉沉。虽然皮相上看起来比确实上次见面时好太多,但她好像烂掉了,精神层面她已经看得出来颓败的面相。
一双曾经引以为傲的眼睛现在黯淡无神,表情麻木又机械,呈现出超越年纪的沧桑。如果不是还残留着报复的恨意,她此时大概跟个麻木的人偶也没差。
“我没想到你会同意过来见我。”
“我也没想到。”
顾安安原本以为自己会恨苏软的,毕竟自己因为她遭遇了厄难。但她大概是有点记吃不记打,苏软淡出视野以后,她很少想起来这个人。
尤其是此时看到苏软的现状,她连愤怒的情绪都很难有。
两人隔着一层玻璃静静地对视。玻璃不知道多久没擦,上面残留着白色的痕迹。
气氛沉默了。
来探监的这天其实太阳很好,五月初,是京市气候比较好的时候。
没有酷暑,也没有寒冬。街道两边的绿化带也比其他季节更欣欣向荣。明媚的阳光照着监狱外面种的梧桐树,撒在地上像一块块会变化大小的阳光碎片。
但很可惜,再美丽的阳光,也照不进阴暗破旧的监狱探监室内。
苏软这段时间,确实过得非常艰难。
系统为了逼迫她答应解除契约,用特殊的方式改变了她的气场。她在监狱的这段时间,仿佛就是监狱暗无天日生活吸引被囚禁的看不见希望的囚犯释放恶意宣泄痛苦的猫薄荷。苏软曾经以为被同室的狱友欺辱已经是人间炼狱,在被全女子监狱的囚犯厌恶之后,她才发现人性可以恶到这个程度。
监狱这么点大的地方,怎么可以集聚那么多人性的恶。同样都是人类,就算讨厌,怎么会有人想出那么多折磨人的方法。
苏软崩溃了,她所谓的坚持不堪一击。
在第三次被狱友弄进禁闭室,她半死不活的趴在地上感觉已经死了。所以她松口同意了解除契约。
——只不过交换条件是,她不想死。她想要寿终正寝地活完这一世,也不接受自己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系统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但它表示修复她的外貌所需要的能量,这个能量要由苏软自己提供。
苏软有什么能量?
她如果有,早就用掉了。
协商到最后,系统提议抽取苏软妈妈的生气。反正苏妈妈吊着一口气,活着不如死了。
苏软同样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做这个决定对
她来说并不艰难,她熟练得像吃饭喝水一样轻易。毕竟做过太多次这种决定,她甚至连母亲的长相都有点回想不起来。
只是,在确定母亲真的死亡那一刻,苏软还是有一瞬间的茫然了。一直以来因为跟系统密不可分,苏软从前没有感受过无依无靠的滋味。现在被系统抛弃,疼爱自己的母亲也死了,她突然就感觉到了生命的孤寂。好像某天某时某刻,整个世界,她彻底成了一个人。
苏软也曾短暂地反省了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好像辗转六世,她不仅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任何东西,还失去了很多。
苏软开始第一次思考,事情变成这样,究竟是谁的错。
她辗转反侧,想了很久,最终有了答案。
——都是系统害她!
是系统,把她变成了魔鬼!现在系统觉得她没用了,又毫不留情地舍弃掉她。
苏软低垂的眼帘里全是像蛇群一样纠缠涌动的恶意,纤细的手死死揪着囚衣下摆。用力到手背青筋暴突,仿佛要将衣服扯成碎片。
“顾安安,你不是一直问我系统的事吗?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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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有。”她抬起头,那张麻木冰冷的脸,像一张并不生动的面具。整张脸上只有一双眼睛在闪烁着幽暗的光。静静地盯着人看的时候,好像在暗中窥视的饿狼。
顾安安被这个认知给搞的心跳都慢了一拍。
“不过在告诉你一切之前,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
“恐怕不行。”顾安安拒绝的很快,都没有通过思考就给出了答案。
“为什么!”
苏软失态,她站了起来,“我不会让你做很难的事,这都不可以吗?”
“不可以,不行,我不同意。”三‘不’连发,顾安安丝毫不像来探底的。她靠着探视间简陋的椅子,冷漠的看着透明玻璃对面一瞬间变得生动的人。
苏软刚才的麻木是装的,装的一副心灰意冷的姿态,想通过这个博取她的同情。不得不说,苏软对于怎么在固定对象面前以合适的面貌谈判,有天生的敏锐力。不过顾安安看透了她,不相信她这个人会突然之间洗心革面,改过自新。
现在看来,果然啊。
“你不会以为你装一装,我还会相信你吧?苏软,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很没有脑子?”
苏软噎了一瞬,脸憋得发紫。
虽然不承认,但顾安安在苏软眼中,确实是同情心泛滥的圣母。
装半天,她也恶心。
既然顾安安看穿了她,苏软干脆破罐子破摔:“我知道你跟谢谨行结婚了,新闻上都播了,我看见了。你不用再担心我会去抢谢谨行。顾安安,就算是女生帮女生,你能不能相信我一回?现在的我,真的就只是想要你帮我一个小忙而已。”
顾安安可不上这个当,“比如把我的运气让给你这种小忙?”
“你!”
苏软噎住。
() 可是也知道继续惹顾安安生气对她有害无利,她忍下了这口气。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就只是让你劝一下谢谨行撤诉,这对你来说很难吗?”
其实,苏软到今天还是不能理解,她不过是给谢谨行送了一杯加料的酒而已。那种东西富二代们不都是当糖豆磕的吗?何况她给的东西对身体完全没有伤害。谢谨行为什么就那么狠毒,非要她坐牢不可!
而且,就算是坐牢,她也已经坐大半年牢,这还不够惩罚的吗?!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连这点小事你都得计较吗?”
顾安安被她不以为然的语气逗乐,“你为什么觉得这是小事?这么说谢谨行没出事还得感谢你没下毒.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