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辛没有说话,直到傍晚,他旁边关押的邪修,怒气冲天的将守卫递来的饭菜打翻,“都馊了,那狗吃的来糊弄老子!想毒死老子!”
守卫哈哈笑道:“就是专程给你的,你也就配吃它。”
几粒米汁飞溅到脚边,嬴辛拾起一粒,牙齿嚼了嚼。
很熟悉的味道。
男孩长长的睫毛垂下,蜷缩在角落,半张小脸隐没在黑暗中。
“小公子,我们来看你了,”奴仆和侍女环顾四周,飞快地将碗筷递给嬴辛。
“一定饿了,快吃吧。”
嬴辛看着碗里饭菜,轻轻一嗅,他抬起脸,“怎么和以前的不一样。”
奴仆眼底的鄙夷一闪而过,好歹最后一顿,给他吃顿好的,没想到山猪吃不了细糠,还犹豫起来了。
“我特意给你买的好肉好菜,快吃吧,都是我舍不得吃的东西!”
嬴辛黑眸看了他片刻,血淋淋的指尖伸去,从碗里抓了团饭。
一栏之隔,他看了看死死盯着他的奴仆,还有面露紧张的侍女,忽而很乖巧地唤了声“圣王大人。”
奴仆吓得赶忙捂住他的嘴:“别乱叫......唔?!”
男孩将手里的饭塞到他嘴里。
短短一刻,奴仆惊恐的瞪大眼睛,眼球中,倒映出嬴辛漆黑的瞳孔。
他微微歪头,一脸天真的问:“好吃吗。”
奴仆痛苦地捂住喉咙,窒息般在地上打起滚,发出濒死的哀嚎。
侍女尖叫着浑身颤栗,腿一软,跪坐在奴仆尸体边。
视线中,一只小手递来,就像那日递去洁白美丽的藤花一般,“圣王夫人,你也尝点吧。”
嬴辛很快被放出地牢。
他的父亲,暮古圣地的当代家主外出回来了,不知怎么,顾念起一丝父子情。
三爷夫人虽恨,却不敢违背圣主的命令。
嬴辛没有再回幽庭,圣主将他交给了梅夫人抚养。
六梅宫,雪落梅枝,幽香弥漫,风景美如画。
嬴辛被带进去的时候,穿着柔黄色衣裙的梅夫人,正陪一个比他长几岁的小孩放纸鸢。
看到他时,那双温柔的杏眼露出疑惑之色,听闻圣主的吩咐,梅夫人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将怀里的嬴桀交给贴身侍女,转身温婉地微微一笑,朝嬴辛伸手道:“好,过来吧。”
嬴辛记得梅夫人,在阴冷潮湿的地牢里,对方来看望过他,还给他疗过伤,喂了粥。
他犹豫地抬起手,梅夫人贴心地避开嬴辛受伤的地方,握住冰凉小手。
“外面冷,快随我进屋。”
嬴辛黑眸望着握住他的手,女子长指纤细,带着从未有过的暖意。
嬴辛抿了抿唇,小身体被牵着跨过门槛。
他在六梅宫住了下来,尽
管宫里的人并不待见他,但梅夫人待他很好,他身上穿着的衣物,都是梅夫人亲手绣的花样,嬴辛在这里,学会了很多东西。
可惜好景不长,梅夫人病了。
嬴辛正在修习法术,听闻后,丢下剑跑了去。
屋内灯火明亮,门被推开。
梅夫人一副病容坐在床边,正给睡熟的嬴桀盖被褥,室内的烛火落在她脸上,梅夫人满眼温柔。
嬴辛不自觉停下脚步,将大喘的气咽回喉中。
梅夫人扭头看到门口男童,盖被子的手一顿,指尖微微掐紧,身体轻侧下意识将嬴桀遮了遮,随即挤出一抹笑:“九嚣,你怎么来了。”
九嚣是他的字。
嬴辛沉默地捏紧小手。
他看得出来,梅夫人其实有些怕他,他想,许是因为那些宫人私下说的传闻。
嬴辛站在门外没有进去,学着弯起嘴角,使自己瞧得人畜无害些。
梅夫人一病数月不好,甚至越发严重。
黑云聚集在苍穹之上,冷雨沙沙落下,嬴辛在自己的屋子里,点灯察看快翻烂的药籍,反复确认后,他揣上几株自养的药草,朝梅夫人的房间走去。
长廊转角处,梅夫人的贴身侍女和一行人端药走过。
贴身侍女无不怨念道:“梅夫人身子骨一向很好,突然病重,久久不痊,一定是那小邪魔克的!”
“可不是吗,”她身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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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生时,就克死兰夫人,一声啼哭,满殿神佛祖像尽数倾倒,此等魔物,大祭司都说了,他是个天煞孤星,只会带来灾厄,靠近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唉,梅夫人就是太顾念与兰夫人的情谊了,也不为桀公子想想,说到底,小邪魔也是圣主子嗣,要是......”
几人说着,侍女眼角余光看到转角地面,放着几株湿漉漉的灵草。
其中一株,染了血般乌红。
贴身侍女拾起,难以置信道:“这是血灵草!”
血灵草是以精血灌溉长大的稀珍药草,这般大小,至少得培育上千年。
“谁啊,把这么珍贵的灵草,随意扔在此处。”
“管他呢,先给夫人拿去制药。”
......
躲在暗处的嬴辛,看向侍女们折返的房间,盯了室内灯火许久,锦袍小身影闷头走进雨幕。
圣地极为广阔,六梅宫与他原来住的破院相隔甚远,说是翻山越岭不为过。
踏出宫门,天色黑沉,嬴辛不知该去哪。
但他想,得离六梅宫远些,越远越好。
冷冷的雨打在身上,黑夜里,嬴辛漫无目的的跑了会,实在冷的受不了,在间柴房外的草垛里躲起来。
熬了几夜,他浑身湿漉漉的闭了眼,半梦半醒。
夜深,他感觉全身冰凉,头晕目眩,颤抖的睫毛难以掀起。
额头烫的厉害,柴房废弃多年,积灰甚厚,
没人发现干草垛里蜷缩的身影。
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嬴辛昏沉的意识,听到一声细弱的“喵()”。
没一会,点点绒毛蹭过他脸腮,柔软到不可思议。
那些软软的绒毛,冷夜里,带着白天晒足阳光的温暖气息。
嬴辛睁开眼,一只小猫用毛茸茸的脑袋,来回轻蹭着他,似乎想把他叫醒:喵~?()_[(()”
雨还在下,嬴辛艰难的坐起来,将脚底打湿的小猫抱到了怀里,他垂下眼帘看了许久,轻声问:“你也没地方去吗。”
小猫在他怀里挨蹭,嬴辛白嫩的手摸了摸那脑袋,眉眼微弯:“没关系,以后我们一起。”
他在六梅宫学到很多,可以养活他们的。
没过几天,梅夫人病好了,嬴辛听到这消息,松口气的同时,脑袋沮丧的耷拉了很久。
原来真的是他,他真的是会带来灾厄的人......
嬴辛小手握着长长的笔,沾墨,写了两封信,一封交给圣地之主,一封交给梅夫人。
他想,他还是适合一个人。
“你应该不会......算了,”犹豫许久,嬴辛还是把小猫放回了相遇的地方。
他独自回到原来的住处。
第二天早上,那被他堵住的墙洞外,传来抓挠的声音,嬴辛没有再如以前小狗般趴在那,看向洞口另一边。
他已经知道了礼义廉耻,他推开没了锁扣的大门,绕到墙壁另一面。
晌午阳光明艳,小猫灰不溜秋的绒毛,都被照的金灿灿,暖洋洋,它叼着比自己还大的池鱼,一双懵懂黑圆的眼睛,用爪子抓挠着洞外石,想要进入庭院。
发现男孩身影后,小猫晃晃脑袋,走到他腿边,环绕着蹭了蹭,仰头示意嘴里的猎物。
“喵呜~”
小孩连爪子都没有,怎么捕猎呀。
一人一猫在幽庭里住了下来。
春去秋来。
这年,嬴辛六岁。
圣地试炼,十岁以上的孩童就可以参加,这年破天荒的,圣主让年仅六岁的嬴辛参与。
嬴辛得了第一。
他站在最高最耀眼的圣地图腾边,底下是长老们难看凝重的脸,身旁是得了第二,面目近乎扭曲的嬴桀。
圣主笑了笑,拿起闪烁的图腾:“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嬴桀跟在嬴辛后面,到了没人的地方,仗着年长几岁,他用蛮力将嬴辛推到在地:“你怎么做到的,背地里,可劲修行了吧!”
嬴辛六岁,已炼气中期,嬴桀压根不是他的对手。
他只是不想与他动手罢了,嬴辛拍了拍衣上灰尘,起身道:“梅夫人可安好,我许久未去请安了。”
嬴桀“呸”了声,“别假惺惺,你要是真的感念我娘对你的恩情,你还跟我争?邪魔就是邪魔!不知感恩,离我远点!”
嬴辛长睫低垂:“我没有与你争。”
他若要与嬴桀争,对
() 方连第二都拿不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