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贞扭过头,注视着她:“所以你便喜欢他吗?你以为这样我便高兴吗?”
萧沅沅回道:“他像你,却不是你。”
赵贞道:“你不许喜欢他,哪怕他跟我相像,也不行。”
萧沅沅道:“我心里有皇上,皇上心里也有我,我便不再喜欢任何人了。”
赵贞抱着她:“我不许你喜欢别的男人,一点点也不许。”
赵贞说了一会话,又睡着了。萧沅沅陪他睡了一会,又下床
,
吩咐膳房,
准备一些清淡的粥。
刚回到床边,侍从通报,陈平王求见。
这些日子,赵贞生了病,也不见大臣,前朝的事,都是陈平王在负责料理。有事也都是陈平王传话。
萧沅沅道:“让他进来。”
片刻,陈平王进了帘内。他穿着素服,面色凝重带着忧虑,见了萧沅沅便行礼,道了声:“皇嫂。”
萧沅沅道:“皇上刚睡下。”
赵意走近了些,大略看了一眼床上的赵贞:“皇兄好些了吗?”
萧沅沅道:“刚退了烧,但还是瞧着不太好。”
她边说着,边手伸到嘴边,拿袖子掩饰着,轻轻打了个哈欠。
赵意道:“御医怎么说?”
萧沅沅说:“御医说,这是染了时疾,一时片刻好不了。”
她低着头,望着床头,见赵贞嘴唇干的有点起皮了,于是便用手绢沾了一点水,轻轻在他嘴上擦拭着。
赵意也不走,就静静地在一旁看着。
萧沅沅道:“朝中近日有什么要事吗?”
赵意道:“再要紧的事,都比不过皇兄的身体重要。”
萧沅沅见赵贞睡着,便悄悄站起身来,引着赵意到了帘外,循循嘱咐道:“皇上既然将朝务托付你,一切就得辛苦你了。皇上生病期间,朝事都由你裁定,各部例行公事。凡吏部人事任免,暂行中止,所有官员弹劾的奏章,也且按住,这些事等皇上病好了再处理,其他的事,你便自行裁度吧。有要紧的事,先同皇上商议再做决。”
“我明白。”
赵意看出她脸上的倦色,忍不住道:“皇嫂这些日子辛苦了。而今太后刚薨,皇兄又病重,宫中的一切都得皇嫂操持,皇嫂多保重身体。能吩咐下人做的事,就让下人做吧,皇嫂也不必这样事事亲力亲为。”
萧沅沅道:“只要皇上的身体能够早日康复,你我辛苦些,都不算什么。”
她忽问道:“你吃饭了吗?我让膳房给你送些吃的来。”
赵贞这一回病的不轻,竟持续了近月,都不见好转。萧沅沅看他病体憔悴地躺在床上,内心竟有点喜不自胜。她觉得,赵贞病了也不错。赵贞一病,这宫中上下,就全由得自己做主。陈平王每日进宫向她禀事,仿佛有种挟天子令诸侯的感觉。
当然,只是感觉,实际上,赵贞大概率是在考验她。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小心,她绝不敢有一点浮躁和冒失。凡是陈平王禀报的事,她皆要一一告知赵贞,一句也不敢隐瞒,更不敢擅作主张。她知道赵贞心如明镜,一时半会也死不了的。
她并不盼着赵贞死。
她心里明白,她需要赵贞。
赵贞活着,对她更有利。可她又不希望赵贞活的太好,太健康,太强盛,他最好就像这样半死不活的。可惜这幻觉持续的不长,赵贞在她的日夜照料下,还是渐渐康复起来。
深夜,出了太华殿,周彦昌来求见。
萧沅沅道:“这么晚了,周大人来找我有何事?(nddxs)•(co)”
周彦昌道:“臣是来向皇后辞行的。◪(你懂的小?说)_[(nddxs.co)]◪『来[你懂的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nddxs)•(co)”
萧沅沅闻言,顿时住了脚:“你要走?”
周彦昌道:“臣月前已经向皇上请了旨意,等太后丧事毕,臣便去太后的陵前守陵。臣怕到时来不及,想着提前来向娘娘辞行。”
萧沅沅顿时明白:“你是怕太后去了,皇上容不下你吧?”
周彦昌有些伤感道:“我不过是个内官。做奴婢的人,侍奉了哪个主子,这辈子就只能跟定了她。太后去了,臣本当追随她去的,只是想着太后的灵前需要人祭奠洒扫,所以才不得不苟活。而今太后已入了葬,臣便去她陵前诵经祈福,从今往后日夜守着也就罢了。”
他这人虽是个宦官,言谈举止却有十分的文人气。
萧沅沅知道,这周彦昌,不是一般的内侍。他识字,通文墨,甚至工于诗书。原本的出身虽不为人知,但似乎宫中有传言,他原本也是贵族之后的。只是遭逢变故才入宫为奴,因此太后很欣赏他。这么多年,他在宫中,很受宠信,参与机密,知道的事不少。
萧沅沅道:“你见我,不单单是为辞行,是有别的话说吧?你但说无妨。”
周彦昌语气凝重道:“臣不放心娘娘。”
萧沅沅笑了:“不放心我?”
周彦昌低声说道:“而今太后薨逝,当年先帝太上皇暴毙之事,还有皇上的生母,孙姓宫人之死,恐怕会被牵出来。娘娘可曾记得汉朝时的故事,吕太后一死,吕氏一族,即被诛灭殆尽。”
萧沅沅道:“你是觉得,而今萧家就和当年的吕氏家族一样?我姑母就如同当年吕太后?”
周彦昌道:“历朝历代,皆有此例。太阳底下并无新事。”
萧沅沅道:“那依你之见,我该怎么做呢?”
周彦昌低声道:“皇上正派人寻找当年给先帝治病的御医,这人名叫胡灵泉。而今人已经找到了,正被侍卫们秘密带进京。听说,临清王也在找此人。娘娘得想办法除掉此人,不能让皇上和临清王见到他。”
萧沅沅道:“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周彦昌道:“自然是有人露了口信。”
萧沅沅问:“当年的事,除了这位御医,还有谁知晓?”
周彦昌道:“除了他,再无旁人知晓。”
萧沅沅问道:“既然除了他再无旁人知晓,太后如此谨慎的人,怎么会留着这样一个祸根?”
周彦昌道:“臣说不准,臣只是担心。”
萧沅沅道:“你担心他若真说出什么来,会牵连到你?”
周彦昌道:“娘娘明鉴,先帝之死,虽与臣无关。可若是真有人意图不轨,诬陷太后,咱们这些受太后提携的人,包括娘娘,都得受牵连。而今太后已死,谁知他们会如何颠倒黑白,又如何在皇上面前进谗言。”
萧沅沅道:“你说的胡灵泉的事我知道。”
周彦昌道:“娘娘怎么(nddxs)•(co)
想?”
“你担心皇上会知道真相。☿(你懂#的小说)☿[(nddxs.co)]『来[你懂#的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nddxs)•(co)”
萧沅沅瞥向周彦昌:“若皇上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或者,皇上压根就不需要答案呢?周大人,我告诉你一句话,先帝太上皇之事,皇上的心里一清二楚。他不必要找什么御医求证,也并不需要真相。”
周彦昌道:“娘娘是说,皇上已经知道?”
萧沅沅道:“他不光知道这件事的答案,包括你与我,咱们心里想什么,也一清二楚。你若真在这件事上动手脚,反而暴露了你的居心。做的越多越错,不如不做。咱们现在最好的法子,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周彦昌道:“娘娘在赌皇上对您的真心吗?”
萧沅沅道:“当然要赌,但赌的不是真心,是利害。”
萧沅沅嘴上这么说,心中到底还是有些隐忧。她知道,太后一死,有人便按捺不住了。这才还不到一个月呢。本来这些日子赵贞病好,她难得能有机会休息一会,然而上了床,也睡不着。翻来覆去,想了半宿,忽到四更,索性起床,早早梳洗,来到赵贞的寝殿。
赵贞昨夜也没有睡好,一直在咳嗽,天未明就醒了。萧沅沅来时,他正命人点了灯,卧在床上观书。
萧沅沅侧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他额头。赵贞便闭了眼睛,不由地笑了,握着书卷的右手也松弛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