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长川所在的军帐格外大。
就算是正午日光也难以将它完全照亮,必须点灯照明。
江玉珣轻轻撩开了军帐的毡帘,应长川身旁树状铜灯上的烛火也随着他的动作一道轻轻晃了一下。
正在查看舆图的天子在此刻抬眸看向江玉珣,并缓缓地搁下了朱笔。
方才满是寒意的目光,在这一瞬间变得柔软了起来。
他朝江玉珣笑了一下:“过来,阿珣。”
连着忙了几日的天子,身上多了几分少见的倦意。
惯有的慵懒感因此而变得更盛。
江玉珣轻轻将放了糖的酸奶放在了桌案上
:“这是折柔人送来的酸奶(),我稍稍加了些调味(),陛下可以尝尝合不合口味。”
话音落下之后,他便托腮坐在了应长川的身边,有些期待地眨着眼睛看向对方。
应长川不由挑眉将桌上的瓷碗端在手中,并极为给面子地拿起了勺子:“……清甜微酸,的确不错。”
江玉珣随之笑了起来:“我也觉得!等回到昭都之后,一定要让宫里的御厨学着这样做。”
他一边回忆上一世吃过的酸奶,一边滔滔不绝地补充道:“除了这种放了糖的原味酸奶以外,还能将各种水果混入其中,增添别的风味……呜!”
江玉珣的话还没说完,忽有一个冰凉的物体贴在了他的唇边。
他立刻闭嘴,并垂眸向下看去——应长川不知何时已舀起一勺酸奶,轻轻地放在自己的唇边。
……他,他这是要喂自己?
江玉珣和应长川虽已在一起一段时间,同床共枕也不是一次两次。
但是还从未做过这样腻歪的事情。
他本能地不好意思起来,并想要拒绝应长川的好意。
但是一想到两人现在的关系,江玉珣终是偷偷攥紧手心,非常配合对方地缓缓张开了嘴巴。
应长川都不尴尬。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带着一点凉意的瓷勺贴在唇上,将他冰得向后缩了一下。
不等江玉珣躲避,带着甜味的酸奶已经落在了他的舌尖,甚至不小心蹭在了唇畔。
应长川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瓷碗用指腹擦去了江玉珣唇边的痕迹。
他的动作格外慢,原本正常的动作忽然多了几分若有若无的暧.昧。
“咳咳咳……”顾不得品尝加了沙糖的酸奶,江玉珣立刻轻咳了几声并坐直身子四处乱描起来,他转移话题道,“这碗酸奶虽然是别人做的,但我也稍稍加工了一下。四舍五入算是我送给陛下的礼物……既是礼物,我就不多吃了,尝过一口就好。”
听了他的话后,天子忽然轻笑道:“四舍五入?”
几年前自己喝醉那一幕,瞬间涌入江玉珣的脑海之中。
应长川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身为天子,他的脑子里为什么总要记这些有的没的的事?
被掀了老底的江玉珣站了起来,用行动表明自己不想再搭理应长川的意愿。
谁知天子竟也在此时起身,并轻轻拉着他的手走向了军帐后方。
他下意识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爱卿既然送了孤一份礼物,那么孤这个当天子的,岂有不回的道理?”
话音落下的同时,应长川便停下脚步打开了床榻边的木柜,并从中取出一只小匣。
军帐后方没有点灯,四周一片昏暗。
“……这是什么东西?”江玉珣的心情没来由忐忑起来。
“爱卿打开来看便是。”天子自背后抱住了他,垂眸朝江玉珣掌心看去。
() “好……()”江玉珣也没有与应长川客气,而是小心翼翼地将木匣捧在手中,顿了几息后便将其打了开来。
下一刻,他的面前便生出一道金光。
木匣里面装的居然是黄金!
刚才还以为应长川是在和自己开玩笑的江玉珣不由震惊道:金子?陛下为何要送臣这个?℡()℡[()”
话音落下后,江玉珣便转身向站在自己背后的人看去。
直接赏金实在是有些不符合应长川的风格。
天子笑了一下,轻轻摇头道:“这是爱卿应得之物,并非什么礼物。”
“为什么这样说?”
应长川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吻了江玉珣发顶一下,并反问他:“可还记得你被罚的二年俸禄?”
江玉珣:“……!”
原来是它?
这几年来江玉珣靠卖酒得到的收益,过得非常不错。
不但重新修整了田庄,还给自己攒下了一大笔钱。
要不是应长川说,他还真忘记自己没有俸禄这回事。
不想起这件事还好,此刻重提旧事江玉珣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真是亏大了。
差点忘记,我一直都在打白工!
此刻,江玉珣完全将心思写在了脸上。
表情随之变来变去,格外精彩。
看出他在想什么的天子轻声假装严肃道:“江大人乃我大周股肱之臣,这些年来付出良多,孤自然要将二年俸禄为爱卿补回来。”
……应长川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知道木匣里的金子是自己被拖欠的“工资”之后,江玉珣瞬间理直气壮了起来。
他将手放置匣上,然而还不等江玉珣合上此物,便听应长川继续在耳边道:“真正的礼物藏在下方。”
江玉珣手指一顿,终是小心拿开金子向木匣下方看去。
一块赤红绣花的方布,在此刻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并于帐外烛火的照耀下发着暖暖金光。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江玉珣一眼就认了出来:木匣里面装着的是一顶盖头。
……大周天子外出行军打仗,为什么会随身带一顶盖头?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问题。
最重要的是——他给我这个东西做什么!
江玉珣的耳边嗡一声响了起来。
纤长的手指再次抵在了盖子上,江玉珣想将它合上,可应长川竟伸手挡住了他的动作并问:“怎么,阿珣没认出来这是何物吗?”
江玉珣轻声挤出了一句:“……是盖头。”
“然后呢?”
然后?还能有什么然后!
江玉珣从未像此刻一般想要嘴硬,然而他最终……还是只能在天子的注视下,坦白且小心地问出了那句话:“这,这不会是给我戴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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