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马走了没多久,便撞上了李勍派来追击的骑兵,足有几百人,皆为精锐中的精锐。
“不用追了。”天痕说,“陛下已经答应放了韩元琅,人我也给陛下找到了。”
那骑兵副将不由得瞥了一眼裹在敌军主帅铠甲里的少年。
宽大的狐帽挡着脸,看不清面容,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是惑人的狐狸眼,但瞳仁显得格外清澈。
只从这双眼睛便知少年定是绝色,是陛下下令带不回去就提头去见他的人。
究竟长什么样?
牧副将好奇极了,他竖起耳朵,听见少年正趴在马背上,和徐副帅两人在密谋些什么。
少年说:“见陛下?我四哥么……?”
嗯?这少年是陛下的皇弟?不是吧,瑞王怎么还有这么小的儿子呢。
徐副帅“嗯”了一声,低低道:“是。”
少年皱了皱眉,低声说:“可我不想见他,天痕哥哥,你还是放我离开吧。”
徐天痕抬头看向他,说:“可你的药还没喝完。”
“哦对……”林金潼想起来了,面露愁色,“我还没喝完药。”
他想起自己此前受伤,数月不愈,药有三帖,他只喝了一帖,额头也就罢了,这腿上的伤长久不愈就麻烦了,恐怕要连累一辈子。
林金潼表情很是苦恼:“我不想见他。”
他心眼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很介怀李勍有了皇后这件事,回忆起来,四叔曾经好像骗了他很多事。
丁苒是他的姨母,他姨母做了皇后,五天就死了。
尽管丁远山的义子们说的话他也不能全信,可林金潼心底还是极其别扭,觉得李勍言而无信,说话不算数,自己
不想原谅他。
徐天痕闻言,扫了那位表面看起来正直其实在偷听的牡副将一眼。
两人目光对上,副将干咳一声,马上扭头以示清白。
天痕侧身贴着金潼的耳朵,说:“不想见那便不见,待你伤养好了,这世间上天入地都任你遨游。”
林金潼想想也是,他若要走,谁也拦不住,李勍身边应该没有他的对手,当然若是一起打他一个就�挡灰欢�恕�
林金潼也咬他耳朵,低声道:“那你配合我一下。”
天痕抬头:“怎么配合?”
林金潼:“我不见陛下,是因为我不认识他了。”
天痕俊眉微微一蹙。
林金潼:“我认识你,但不认识他。”
天痕懂了,装失忆。
“……好。”天痕说,“我配合。”
林金潼入戏太快了,在见到李勍的那一刻,他怔忪了一下,心里弥漫起奇异的感觉,旋即很快换上了陌生的眼神,快得几乎让人察觉不到。
分别的很多时候林金潼会想他,这一年多,他大多时候在路上,路上他做不了其他事,只能去思索。他思考什么叫爱,这些爱之间有什么不同,他喜欢瑞王,喜欢天痕和元琅,和喜欢四叔,有什么不一样。
他长大了一些,也比从前要更理解爱了。
所以林金潼选择了做陌生人,装不认识李勍。
“陛下,林公子带回来了。”天痕下马行礼,一旁,牡副将不住地偷看林金潼和皇帝,眼神在三人之间瞄来瞄去。
李勍身着黑金色的狼裘,衣袖和衣襟纹六爪金龙,肩宽腰窄,身材颀长。黑狐毛领簇着那张英俊而深邃的脸,好似和从前不一样了,那种一贯亲和的气息被帝王的身份冲淡了一些,五官和眉眼显出原本的棱角来。
但在望向林金潼时,李勍的眼眸是温暖的,杨献从没见过他这样的神态,除了偶尔看见皇帝在看一副画像时。
不过那是在宫里的时光,杨献不知道画像上是谁,他心惊地转头瞥向马背,那是徐将军的战马黑风,脾气很大,一向不让人骑的。
马上是个身材修长的少年,不露脸,目光带着平静且陌生,看了李勍一眼便收回了。
李勍朝他走去,走到马下了,没有顾及四周视线,伸手道:“金潼,四叔抱你下来吧。”
嗓音低而和煦,五官因笑而柔和。
林金潼却十分冷淡,低下头看着他,说:“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