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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天痕一时错愕,黑眸里亮出一两颗星:“你的武功,恢复了吗……”

“嗯。”林金潼担忧地点头。

门外,搜查的声音越来越近。

林金潼迅速翻身压在他身上,一手拉过丝绒被子:“嘘,别说话……有人在搜查。”

这情况,他怎么也该明白,天痕就是外面人在搜查的对象。

他很小心,一只手支撑着身体,怕压到天痕的伤了。

可就这样近在咫尺的碰撞接触,让天痕大脑一片空白,金潼身上带着热气,皮肤的香气和温度,尽数倾倒而来。

血液仿佛在天痕经脉中倒流,热气上涌,手微颤,却做不出抱他这样唐突的事。

“王子。”门外,传来脚步声,米娜的声音响起。

林金潼没答。

米娜朝门外说:“王子已经睡下了,请不要进来打扰。”

侍卫官带着一从人:“刺客往这边逃走了,按规矩我们必须要询问。”

林金潼方才带着刚醒时的沙哑嗓音问:“外面,是谁,米娜?”

他用着不熟练的漠国话:“我明日还要早起去可汗那里,是谁吵我睡觉?”

侍卫官闻言神色一凛:“八王子,王宫闯入了刺客,请容许我们保护您的安危,检查一下您的庭院和房间。”

林金潼声音冷了两分,死死将比他高大的天痕护在怀中,道:“米娜,告诉他们,立刻滚,我有一点干扰就睡不着,若一定要进来,明日可汗问起,我会将他的名字告诉可汗!”

米娜想起可汗对待八王子的看重,登时有了几分底气,仰着头对侍卫官重复了金潼的话。

“八王子刚刚回宫,可汗明日要亲自教导他语言!”

终于,将侍卫官打发走后,门外动静渐至冷清,米娜关上了房门。

林金潼却没有放松警惕,黑暗中眸子如猎豹般晶亮。

他呼吸声很轻,因为高度紧张而面颊落汗。

啪嗒——

汗珠落在天痕的干燥的嘴唇上。

天痕轰然睁眼,盯着少年近在咫尺的漂亮面孔。

鬼使神差般,他伸出舌尖,舔走那一滴汗珠。

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有些咸味,也有强烈的甜味,像是催/情/药般,瞬间迷失了他的思维。

天痕绷不住地喘息,因呼吸声一下放大,林金潼敏锐的听觉一察觉,便低头来:“天痕哥哥?我压到你伤口了么?是疼么?”

“不是……”天痕怕他起来,一手竟然

失去分寸地搭在他的腰上,“别出声,漠国王宫守卫最是森严,我……担心他们会回来。”

“嗯。”金潼声音几乎小得听不见。

他没再动。

维持整个姿势大约一刻钟左右,林金潼的警惕松懈了大半,霎时从他身上离开。

“侍卫应该走远了!天痕哥哥,你哪里受伤了?”

“无大碍……”天痕捂着胸口下的肋骨,林金潼从抽屉里扒拉出十几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他跪坐在床,一手轻轻撕开天痕的衣裳。

天痕麦色的胸肌起伏不定,好似痛苦般闭着眼,睫毛都在颤。

林金潼看见了他的伤口:“这么宽一条?这是刀伤!”

他一脸的心疼,用从那什那里拿来的特级金疮药,均匀洒在天痕的伤口处。

洁白的药粉几乎在瞬间就将血凝固住了。

这样好的疗效,此前在金潼身上却没有发挥出一半来。

“天痕哥哥,你还疼么?”林金潼抓着他汗湿的手心。

天痕有些精神恍惚,瞥向他:“金潼,你怎会在漠国?”

“我……我爹是漠国可汗,我是回来找他的。”他低声解释,脸上心疼不曾减少,“你呢?怎么在漠国?高僧是怎么回事?又是为何受伤了?”

“诏狱走水前,王爷得到消息,让我出手相救,为了两国太平无事。”他哑声解释着,诚然伤口疼,可也控制不知对他本能的感觉。

怕金潼发现了,他微微曲起腿来,额头满是汗珠。

林金潼却是一头雾水:“你救了高僧,高僧没死,那裴大哥说高僧火中圆寂,唯恐两国开战,让我回来当漠国可汗的说客。”

天痕神色一怔:“是裴桓这么说,让你回来的?”

“是。”他点头。

天痕睫毛轻颤。

看来王爷还是没有利用金潼,是裴桓怕王爷一错再错,才使计让金潼自己离开的。

林金潼轻轻靠在他身旁,还是有许多不解:“为了高僧归来,我爹……厄茨可汗,却说高僧身死,欲要对中原扩张领土?”

天痕默了下,解释:“我原以为送回高僧,就能避免战争,可我没想到厄茨可汗本就有扩张领土的野心。所以高僧活着这件事被隐瞒了下来,我是中原人,又是独自前来,可汗想杀了我……我逃走后,住在佛塔之中,此处是之前高僧为我指的路,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可汗的做法。”

“我爹他想杀你?!怎么会,”林金潼先是难以置信,一面怀疑起那个表现慈爱的爹爹来,一面又是焦急,“那、那你可有受伤?”

“轻伤。”他轻描淡写。

“至于帛图略高僧,我也不知他此刻在何处,估摸,是被可汗给藏起来了。”

“没想到,事情竟是这般……”林金潼单纯,书读得不多,但跟在李勍身边耳濡目染,也知道几分权斗。

可汗要扩张领土,意思就是开战,但开战要有个由头。

帛图略

的“死()”就是个由头。

天痕说:我原先想,只要在可汗开战之前,我能找到帛图略,倘若他没死的话,就可能避免这场战火……所以暂且留在了瑶光城。?()_[(()”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有些口干,舔了舔嘴唇。

金潼见状连忙起身给他倒水,动作很小心地喂他喝:“你不便起来,便躺着吧。”

夜明珠大亮,将天痕晒成蜂蜜一般色泽的脸颊绯红也照得亮堂堂。

林金潼小声说:“我金疮药剩得不多,改日还得去问那什要一些。”

天痕抬眸:“鬼面将军?”

“嗯,”他点头,“便是那什将军一路护送我回的漠国,若没有他……我怕是早就死在了路途。”

天痕剑眉一竖:“怎么回事?你路上都经历了什么?”

金潼心口一颤,一个没控制住,问:“天痕哥哥……你知道梓轩么?”

“梓轩?是……王爷身边的人。”天痕道。

林金潼眼里有些迷茫和难过:“他来杀我,说……是王爷派他来的。”

天痕嘴唇微动,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王爷不可能杀金潼,这毋庸置疑,梓轩为王爷效力,但不完全是王爷的人。

他是丁远山的人,杀金潼的命令多半是丁远山下的,或者是丁梓轩的个人行为。

可这些,他似乎都没法告诉金潼,喉咙仿佛塞了一块石头般,舌头沉重,无法朝他吐露真相。

私心里……天痕不愿让金潼回到王爷身边,亦不愿让金潼留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漠国王宫。

那金潼何去何从?

天痕抬起漆黑的眉眼,就这么看着他失神。

金潼低喃:“不会是王爷想杀我的……不会的。”

天痕注视他,一丝的痛楚从肋骨蔓延,慢慢道:“金潼,梓轩是王爷的人。”

林金潼浑身一僵,侧躺在床上,睁大眼睛仿佛不知所措,黑漆漆的瞳仁里,光亮渐渐黯淡下去。

天痕素来是不会说假话的,林金潼是信他的,他不知作何反应,也没说话,就那么平静地躺着。

天痕伸手去够他的手,湿润的手掌触碰少年的手指,声音很低:“我还在,金潼,我在你身边。”

林金潼仍是不言,已是蜷缩的姿态,脑袋埋在自己的肩膀里。

天痕心里抽得更厉害了,自己疼得严重,一声声地安慰着他,林金潼闭着眼睛,耳畔是天痕安慰的声音。

林金潼还是固执地想,兴许丁梓轩背叛了王爷,王爷不会杀自己的。

要养个人在自己宫里,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好在金潼的房间够大,观星楼里侍女不多,天痕有地方躲。

每日下午,林金潼都在可汗这里学习漠国语,要会写、会说。

可汗这位父亲,待他十分慈爱,这种慈爱在众人面前一览无余,不出半个月,王宫内廷里所有人都知道了。

八王子回来了

() ,一个完全中原面孔的少年,颇受可汗宠爱。

可汗为他办了接风宴,让王宫上下,都认识了这张面孔。

宴席上,诸王子公主在王座两旁下座,可汗身旁仅王妃一人,王妃是个雍容华贵的美妇人,皮肤白皙,高鼻深目,俨然雕塑。

各种意味不明落在林金潼身上,艾法毒蛇般冰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看见林金潼旁若无人,抬手跟一个人打手势,无声地跨过偌大金色大殿交流。

顺着视线而去,艾法看见了正在喝酒的那什。

那什好酒,是个酒鬼,时常看着醉醺醺不着调的模样,然而只要号角吹响,瞬间便会清醒。

艾法看着那什挑着眉,两人眉来眼去般,少年用口型说:“你等会儿等我。”

那什笑着点了点头。他举了举酒杯,冲他摇了摇头,意思是别喝。

林金潼疑惑地举起酒杯。

那什点点头:“对。”

金潼看他点头,就喝了一口——

好甘冽的葡萄琼浆!

因为口味太甜了,林金潼心旷神怡,这是好东西,他甚至悄悄装了一瓶,打算带回去让天痕也尝一尝。

不知不觉间,喝的有些贪杯,脸都喝得泛红,仿若桃花一般。那什看着他的模样,无奈地摇头,灰蓝色长眸夹杂笑意,金色耳坠闪闪发光。

穿梭在宫殿中的侍女,都忍不住朝那什投去目光。

那什将军名声在外,战功无数,从无败绩,又如此俊美,好比天神,没人不喜欢他。

金潼贪杯得不清醒了。

宴席末了,他跟那什碰面,险些跌在对方的怀里。

那什半抱着他,有些暧昧:“你要跟我说什么?”

林金潼:“要……”他甩了甩头。

“要什么?”那什食指挑起他的下巴,林金潼醉态显露,又像狐狸又像猫。

林金潼:“金、金疮药。”

灰蓝色眸子里笑意尽失:“又受伤了?哪儿?”

“屁股上……不碍事。”林金潼竟然还知道瞒着,故意说了个不能让他看的部位。

谁知道那什抓着他要往他宫里去:“你住观星楼?我看看你屁股。”

“……”林金潼赶紧摇头,“那、那怎么能给你看,不行的,”他语气含糊,脸颊绯红,酒气弥漫,“你给我药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