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勍摇头叹声:“……罢了,就让你留这一本。”
“谢谢四叔。”他嘴角一弯,松了口气。
李勍走出房门,看见裴桓抱剑站在院子里,朝自己走来。
李勍将书全部递给他道:“听了多少?”
裴桓接过抱着,低目道:“王爷,属下没听。”
听到林金潼让王爷教他时,裴桓就不敢再听了,走到院门角落,捂住了耳朵。
背后,林金潼赤脚追出来:“四叔又要走了么?”
“潼儿L,不穿鞋就别出来了。”李勍转过身,又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好四叔,“回去将我给你的棋谱好生看看,认真看,明日我要考校。”
林金潼迈出来的脚,又慢慢收了回去,有气无力:“四叔慢走……”
裴桓将杂书都抱回了长陵王府,一一清点,有些还是明令禁止的禁书,世子胆大包天,竟胆敢用孔孟之书掩盖这样的秽书。
正欲把这些东西都扫进自己床底下,却听王爷出声:“放我书房里吧,改日还要还给他。”
这些书放在王爷书房,未免玷污。
裴桓却也只能照做,将杂书放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底下。
王爷还道:“裴桓,你回去后,若看见他挑灯夜里看书,就将烛火都灭了。”
“是。”
此时,天痕走进书房。李勍抬首,听其禀报道:“王爷,岭南那边传来消息,事成了,岭南王已经撤回了通缉令。”
——半月前。
李勍命人在义庄中寻了一具和林金潼年龄身高相仿的无名男-尸,丢弃在林金潼逃生的河流中。
没几日,男-尸被人发现,已然泡得浮肿不堪,分辨不出面容。
衙门捕快将浮尸抬进岭南王府:“王爷您瞧,这是不是通缉的那刺客?”
岭南王看一眼就作呕,因嫡子一死,大受打击,满脸憔悴:“你是存心来气本王的!这般恶心,去,你们都去看一眼,跟刺客交过手,认得他。”
身旁数人都纷纷看了一眼浮尸。
旋即面面相觑,这样了,谁还认得出?
有人道:“这衣服的确是那刺客当日穿在身上的,我记得!”
另一人道:“在下那日便说,那寒潭他定然死路一条!想必是水下暗流将刺客尸体冲到了河中,流到了下游。”
如此便结了案,刺杀岭南王世子的真凶林少侠尸首已经寻到,东南西北的通缉令,一夜之间沦为废纸。
翌日上午,镇北侯府。
镇北侯韩肃与太子少师张仲达在书房商议,韩肃四十来岁,
正值壮年,征战沙场,孔武有力,说道:“成王前几日造访长陵王府,听说送了不少东西,长陵王收下了。张大人,这个长陵王究竟何意?()”
“?()_[(()”
“那送给谁?”
张仲达老神在在,压低嗓音:“瑞王。”
韩侯爷蹙眉:“瑞王?他都快死了……给他送什么礼?”
“瑞王已届暮年,壮年不再,生机已为垂暮之状,太子作为晚辈,理当面至,亲以温情,再携几分千年人参之类的滋补之物以表孝心,有何不可?朝官也挑不出错处。近闻探子回报,长陵王每日皆往瑞王府,何不让太子直接至瑞王府如何?”张仲达微斟词句道,“不妨一并让韩小侯爷同行。”
“此事宜缓,勿需招元琅参与,”韩侯爷摇首,“瑞王儿L媳为丁氏之人,那丁家就是我带人去抄的。他儿L子李常为丁氏发声而亡,事关恩怨情仇,韩家出面不宜。既是如此,张师傅便伴太子至瑞王府如何?”
下午。
瑞王府一隅,书斋。
林金潼抓耳挠腮地在跟李勍学棋道。
这回比上回通一点了,但还是半知半解,满盘胡乱落子。
至于李勍考他的棋谱。
林金潼昨夜熬夜看完,裴桓这个挨千刀的,三番五次弹熄他桌上烛火,搞得林金潼最后只好用瑞王给的夜明珠照明,趴在被窝里熬夜,将棋谱全背下来了,一个子一个子地在棋盘上给他复原了,整本棋谱,一个错处都没有。
李勍心下意外,夸赞道:“潼儿L有天分。”
林金潼腼腆:“是么,我也觉得我有些天分。”
但李勍问他这局中有什么意思,他就摇头:“我不知道……是不是围追堵截?”
李勍不言。
林金潼试探:“围魏救赵?”
“调虎离山?”
“金蝉脱壳?”
李勍:“够了。”
林金潼眼神亮起:“四叔,我是说对了么?”
李勍无奈看着他:“你是打算将三十六计全蒙一遍么?”
林金潼看来是聪明,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奈何只学其皮毛,不解其中深意。
这时,天痕进来了,道:“王爷,太子和张大人来府上探望瑞王了。”
李勍嗯了一声,没做太多反应。指尖落下一枚白子,对面,林金潼摸了摸鼻子,试探性地下了一步,马上又拿起:“不对不对,我下错了。”
“这里?不对不对……”
林金潼反复悔了好几次棋,李勍也不说他,满盘都在让他,给他喂子,最后终于让林金潼赢了。
“我赢了?四叔,我怎么将你赢了啊!”他眉开眼笑,继而意识到,“四叔让我棋了是不是?”
李勍点头,嘴角含笑:“让了,潼儿L,赢棋的滋味如何?”
“挺好的,”听他让
() 棋,林金潼并无懊恼之意,“若四叔不让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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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勍将桌上棋子收回罐子,慢慢道,“落子无悔,今日我任由你悔棋,来日旁人可不会由着你这般出尔反尔。”
“那我不跟旁人下棋不就好了?”林金潼收好自己的黑子,主动落子,“再来再来。”
“裴桓,陪郡主对弈,”李勍起身,“潼儿L,让你裴桓哥哥陪你几局可好?”
林金潼手持黑子,表情一愣:“四叔要走了么?我们不下棋了么……”
李勍忽略他神色的失落:“晚一些时候吧。”
旋即裴桓坐到了林金潼的对面,冷面无私:“郡主,请。”
瑞王府,正差一刻申时,李瞻跟随张仲达师傅前来探望瑞王。
然而瑞王的情况似乎并非外间流言所述的病重模样,反之,他神色略显轻松,嘴边还挂着轻微的笑意,还说:“殿下送来的补品,太多了,我吃不下,我这身子骨也无需什么补品。”
李瞻恭敬地道:“皇叔父就收下吧,这是瞻儿L的一片孝心。”
他是真心实意来探望瑞王的,他心思单纯,也未曾向张仲达打探其中的深意。
瑞王的确很喜欢李瞻,众多皇子之中,也就太子入得他眼。闻言他温声答道:“也罢,殿下的孝心,那我便收下了。说起我虽年岁已高,但孙女归来,这份欢喜胜过一切。以往常日里的滋补,的确没能让这具身体有多大的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