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026

握住的笔尖悬停在空白的纸张上,打了六个沉默的点。

随后在笔记最后,写到:“决定看海的第二天,我好像能感知到四季回来了,虽然知道是假的,但……谢韶筠,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看到你。”

池漪做过很多梦,有踩在烂泥里,身体下限,被淤泥淹没的窒息死亡梦境,也有落日黄昏,被遗弃在鸥鸟孤鸣的荒岛里……还有撕扯不出一道口子的粘稠黑夜。

谢藏星说,那是她心里状况最写实的状态。

这些所有荒诞离奇痛苦的梦境里,没有任何一场关于谢韶筠的梦。

在决定看海的两天,她遇到了有关谢韶筠的幻觉。

池漪要很努力,才能按捺住自己不要向任何人求证幻象是否为真实,也不要轻易放她离开。

但好运不会降临在一个贪得无厌的人身上。

池漪为自己追根究底感到难过,尽管很想说服自己,那就是幻觉。

但刚才碰触过,对方有温度、有呼吸,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会十八

种小语种,身份是谢倾城的妹妹,她所有神态都与谢韶筠相似,只有一点不好,她不是自己精神疾病幻想出来的谢韶筠。

不能牵手,不能喜欢,也不能靠近。

池漪搁下钢笔,把骷髅头项链取下来,盯着它发了会儿呆,随后问:“她是假的,你呢?”

没有得到回应,池漪也没有继续等,若无其事去浴室洗澡,换一套新的真丝睡衣。

她没什么睡意躺到床上,没有喝谢藏星给她开的任何一种治疗疾病的药物,把项链摆在枕头旁边,点开一个被剪辑过,视频里只有谢韶筠一个人出现的视频画面。

池漪握住它,放在耳边,反反复复听。

“给我让个座。”

……

“樱木花道”

……

最后一句是“脑癌。”

池漪后半夜天快亮时,才合上眼。

听到她呼吸稳定下来,谢韶筠转动骷髅头,跳到持续反复播放的视频面前,尝试着在手机屏幕前滚了很多下,将视频关闭。

由于滚来滚去,身体失去平衡,谢韶筠被迫摔到池漪枕头上,贴着她冰凉的脸颊,无法动弹。

手机屏幕亮着灯光,不完全投射在池漪侧脸。

她睡眠质量并不好,眼睑下有淡淡乌青,但因为皮肤色泽是不健康的冷白色,并不算明显。

鼻梁没有谢韶筠高,唇形没有谢韶筠好看,有点单薄,是寡情的长相。

唯一特点唇色是粉色的,呼出来的呼吸温热,她说教时,喜欢慢条斯理,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以前如果她持续不断用这两片极柔软的粉色嘴唇张张合合摧残自己耳朵。

谢韶筠会吻她,扣住她的手指,把池漪后脑勺压入枕头里,用嘴唇封住她的嘴唇,然后叫她发出深而喘的喘息。

现在池漪安静下来,睡前看视频,记笔记,还能做饭,似乎同时减少了很多说教的时间,谢韶筠又感到,这所有的一切,都糟糕透顶。

*

饱受摧残地与池漪睡了一晚,谢韶筠白天也没有回去。

池漪下楼吃早餐,用餐时,尝到一口较为好吃的冰淇淋甜点,离开时,池漪交代服务员打包一份,王秘拎在手中。

早上九点,约定出行时间到了。

池漪不让王秘跟着,她背着文件包,左手提笔记本电脑,右手是刚才打包的甜品。

上车后,池漪幻视一圈,问司机导游不来吗?

司机说,导游不来,因为她朋友给她请了,说今天身体不舒服。

池漪说:“哦。”

“知道了。”

随后一路,池漪都没有在说话。

她没有追问谢韶筠为什么不过来,或者主动从司机口中获得更多能够佐证谢韶筠本人身份的信息。

池漪叫司机先回去。

她坐上当地大巴,目的地是谢韶筠曾经去过的西南部海湾,那是科伦坡比较繁华的港口区

巴士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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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叫池漪很不舒适,她皱着眉,下一站,面无表情走下车。

有两位西装男士,期期艾艾小跑跟着池漪,要电话号码,池漪没有拒绝,把死去前妻的电话号码给他们了。

的士到了,她矮身进入车内,身后年轻男士举着话筒,叫住她:“打不通。”

池漪停下脚步,回头对他们说:“嗯,我也打不通。”

谢韶筠在骷髅头里,冷笑。记起来她去死的那一天,有两位小妹妹问她要电话号码,谢韶筠把池漪的号码给她们了。

池漪有样学样,谢韶筠认为她在报复。

*

昨天风雨过境,今天天气很好。

池漪只有一个人行走,背着很大的公文包,走到海边,太阳很晒,无风,她没有戴墨镜,金丝边眼镜不能抵抗住紫外线。

所以眼睛始终是眯起来的,难以将视线聚焦在某一个点上。

池漪与周围游玩的旅客都不同,没有观赏海景兴致,拿出手机,比照谢韶筠在INS上po出来的海洋照片,来回走动选取谢韶筠当时拍摄位置。

港湾面积大,寻找照片拍摄地需要不断转换角度,一个小时后。

池漪在靠近沙滩,一排繁茂树荫蔽日的棕榈树下,找到了谢韶筠当年所在的地址。

池漪停下脚步,跟当地人租沙滩椅,太阳伞,东西支起来,人便不动了。

她没有更靠近海洋,也没有拍照,从公文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一沓文件放在手边,怪诞而荒谬地坐在沙滩椅上,处理公务。

骷髅头的视角里,谢韶筠看见池漪很专心在看文件,她应该很忙,跟王秘打电话时,谢韶筠得知,这是池漪最忙碌的时间,因为海米股权转让就在最近两天。

池漪电话很密,有王秘、合作商,还有池漪父母的。

那些密密麻麻的电话里,谢韶筠竟然还从池漪的电话里听见一通谢藏星的。

“池漪,需要我来斯里兰卡陪你看海吗?”

池漪不答反问:“林淡找过你。”

她好像很笃定,谢藏星没有否认,作为口碑极佳的心理医生,她技巧性避开了池漪反客为主的带话套路。

“不全是因为林淡。”谢藏星说:“家里小妹这几年脾气不好,担心招待不周。”

池漪反驳了谢藏星的话,开口说:“她脾气没有不好。”

“你跟她第一天见面,已经判断出她是一位脾气尚算不错的人了吗?”谢藏星徐徐问她。

池漪承认:“是。”

“听林淡描述,谢韶筠跟你前妻同名且长相酷似,遇到她,会令你产生幻觉吗?”谢藏星语气算温和,但问出来的问题是池漪不想回答的内容。

电脑里正下载一份文件,等待文件打开途中,池漪想了想,对谢藏星说:“不知道。”

“池漪,我很担心,能跟我具体聊聊?”

池漪想了想,虽然并不想开口说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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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选择性听从一部分。最近一年很少去墓地,把属于她的东西收起来。前天是她祭日,我等到凌晨,下山时,听见她在叫我……”

“她是指?”谢藏星问。

池漪答:“我前妻。”

“从那天回来后,你就开始产生幻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