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那家吃一顿。
谢韵上来的时候,孟昔昭今天这顿饭刚吃了一半。
孟昔昭没把门关上,谢韵从门口经过,看见孟昔昭的身影,他又退回来一步,笑着走进来:“这不是孟少卿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
孟昔昭拿着筷子,眨眨眼:“你哪位?”
谢韵摇摇头:“孟少卿还真是贵人多忘事,难怪我认识的几个姐姐都说,现在孟少卿做了官,就忘了以前的旧人了,都不去看她们了。”
孟昔昭看他一眼,然后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他继续夹菜,吃进嘴里,细嚼慢咽了一会儿L,见谢韵一点都不恼,甚至还很有耐心的看着他,他这才放下筷子:“你说的姐姐是谁?”
谢韵给出一个名字:“年仙儿L。”
孟昔昭默了默,发现自己还真没听过这个名字,他扭头,看向庆福。
庆福小声的在他耳边说:“去年您一直想见这个年仙儿L一面,但是她不见您,您还为此把她门口的公石狮子砸碎了,您忘了?”
孟昔昭:“…………”
感觉有点尴尬,但他还是看向来人:“她不是不想见我吗,怎么,改主意了?”
谢韵笑:“今时不同往日,仙儿L姐姐听说少卿脱胎换骨,还成了桑行首的座上宾,很是不服气呢,所以她托我来请孟少卿,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赏个脸,也让仙儿L姐姐聊表一下自己的思念。”
他说话的时候,孟昔昭也没闲着,不着痕迹的把谢韵从头到尾都打量一遍,然后发现……这厮是有备而来。
一点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戴,穿的也是最普通的衣衫,看不出他是文人还是纨绔。而且对方好像提前打听过他,知道他记性不好这件事。
这人虽然不知道是谁,但那个年仙儿L,估计是真的年仙儿L,应天府的行首们都挺聪明的,不参与国事,不招惹祸事,哪怕外国派细作来,也只能培养自己人,而不能策反已有的行首。
这么想着,孟昔昭还真就站了起来,一副荣幸之至的模样:“好啊,我这就去找年行首。”
谢韵看起来很开心的跟上了。
孟昔昭哪知道那个姓年的行首住在哪,还是庆福提醒他,年仙儿L搬家了,现在不住百花街的后巷里,而是住在秦淮河上的画舫当中。
孟昔昭是真的感觉很微妙。
你打听八卦就算了,怎么连行首住哪你都知道,你小子,该不会想私事公办吧!
然而后面还跟着一个谢韵,孟昔昭就没把这话说出口,他刚才听到画舫的时候,没在意,等到了地方,他才知道画舫是什么。
是一艘固定在岸边的奢华游船,四层高,雕梁画栋,张灯结彩。
船、船啊……
孟昔昭看着那晃晃悠悠的水面,头皮有点麻。
谢韵看着他,有点奇怪他怎么还不上去:“孟少卿?”
孟昔昭:“……”
罢了罢了,住在应天府,早晚他都是要上船的,这点心理恐惧,他必须克服。
然而上了船,他发现自己还是把这事想简单了。
本来么,他是想,这人一看就是来套自己话的,那他就来个将计就计,反套话,看看这小子什么来路。然而走在这船上,他的眼神仿佛就能穿透地板,看见下面深不见底的河道,哪怕坐下来,他这心也是紧绷绷的,始终放松不下来。
别说套话了,他现在都快成套娃了。
……
绷着脸,孟昔昭不出声,谢韵越看越觉得奇怪,本来他想让孟昔昭上四楼,去高处舒服的地方待着,但他不,一屁股坐在一楼甲板的八仙桌边上就不动了,谢韵一头雾水,却也只好着人去请年仙儿L。
年仙儿L听说人来了,立刻盛装打扮下到一楼,这也是位非常漂亮的女子,然而孟昔昭还是正襟危坐,手搁在腿上,只轻飘飘看了年仙儿L一眼,就把眼神收了回来。
年仙儿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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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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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咋、咋回事?!
不过须臾,孟昔昭脸色都泛红了,他惊悚的捂着自己胸口,直觉自己应该跑,赶紧跑,跑了就没事了。
庆福在一边比他还震惊,他毕竟在孟昔昭身边时间不长,对他还没那么了解,所以只是不得其法的安抚他:“郎君,郎君你这是怎么了?”
谢韵和年仙儿L
() 也惊呆了,年仙儿L甚至怀疑起自己的魅力来,从没听说过被摸一下就能变成这样的,她的手又没有毒!
而下一秒,孟昔昭的行为更是让他们惊掉下巴。
只见孟昔昭推开庆福,扭头就跑,而且是直直的跑。
扑通一下,孟昔昭踩在水面上,咚的一声,整个人就掉进了水里。
不得不说,掉的很有水平,没溅起水花来;沉的也很有水平,直接就沉下去了,都没往上扑腾两下。
庆福、谢韵和年仙儿L,二个人共用一张表情,都是瞠目结舌的看着重新安静的水面。
只能说……孟昔昭这个落水方式,太别具一格,搞得他们二个人集体反应不过来,甚至有种,孟昔昭仿佛在跟他们开玩笑的感觉。
直到对岸飞奔过来一个青年,他扯下外袍,果断的跳进水里,把已然昏迷的孟昔昭捞上来,庆福这才终于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赶紧跑过去看他的郎君。
谢韵现在很慌,非常慌,极其慌。
他该怎么解释自己什么都没干,真的是孟昔昭自己跳下去的啊……
可恶,孟昔昭是不是就打这个主意呢,用故意落水来陷害他!从来只听说过后宅有这种手段,没想到,他一单身公子,今天也碰上了!
……
一阵兵荒马乱,庆福从詹不休怀里把孟昔昭抢过来,哭的仿佛要跟着一起晕了,几个人一起把孟昔昭先送到最近的医馆,得知他落水时间不长,其实没什么事,脉象特别健康,连受寒都没染上。
至于人为什么一直不醒,大夫沉默好久,也没把自己号出来的“可能是被吓晕的”
告诉家属……
知道孟昔昭没事,詹不休看看周围聚集的人,抿了抿唇,在留下和离开之间,选择了后者。
而直到月上中天,孟昔昭才迟迟转醒。
看着陌生的床幔,孟昔昭恍惚的眨了两下眼睛。
身边传来一个声音,“醒了?”
孟昔昭转过头,看着崔冶,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他,不挪开,也不说话。
崔冶坐在他身边,见状,轻轻一笑:“你现在看起来呆呆傻傻的。”
孟昔昭眨了一下眼睛,仍旧不说话。
崔冶也看着他,沉默片刻,他问:“要喝水吗?”
孟昔昭总算是有了点反应,他想起来自己掉进水里的那一瞬间,然后又想起来迷迷糊糊间,有人拽着他的胳膊,带他浮上水面,把他往温暖和光明的地方拉。
咽了咽口水,孟昔昭摇头,把自己的一只手从被子里拿出来。
他张开口,然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那么哑。
“不喝水,要拉手。”
说着,他把自己的手递给崔冶,在崔冶错愕的眼神当中,继续执拗的朝他递了递。
崔冶愣了好久,才慢慢的,把自己的手伸过去,而孟昔昭一把抓住他,然后露出一个劫后余生般的表情。
侧躺过来,面对着崔冶,他闭上眼,又安心的睡着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