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们的对话还如此轻蔑。
然则等人真的来了,甚至走了,远远消失了身影,这样的对话却再没出现过一丁点端倪。
“那是谁家的夫人?”
无人回答。
将军府的门口便也陷入死一般的沉静。
*
可将军府里头,人太多了。
今夜的人太多。
人声鼎沸,恐惧、敬畏、惴惴不安、愤怒等情绪,如同乌云笼罩着来宾。
江寄为什么要请人来做客?不过是鸿门宴。
为什么要请女眷过来?明晃晃的威胁。
他们来了,便任人宰割,不出钱财,便别走出去。
传闻还有个女子坐着让软轿过来,人们便想——那便是这年轻的将军要第一个拿来开刀的人。
虞渔的父母、兄长,自然也来到了江府。
“是虞家的女儿,小时候我还见过。”
“她嫁到周家去了不是么?才成亲,周绍月便去了英国,难怪丈夫要去英国,她竟然这般不识大体么?”
“公婆怎的也就这么放任她呢?真是不识大体。”
虞渔的家人脸色黑沉,而周老爷和周老太太便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儿。
可方才在周府门口,虞渔一对他们笑,他们便心软得一塌糊涂,他们实在看不得那孩子再受委屈。
*
虞渔来的时候,人已经静下来了。
江寄坐在长方形的宴客堂的最上头,穿着一身军装,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眸子,浅浅淡淡地扫过下方的众人,缓缓带起一股锐利的杀气。
而来的很多年轻的女眷则红了脸。
他们父母带他们过来,便想着让她们能攀上江寄这个年轻将军的高枝,从此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有个靠山,他是北都来的,据说父亲统领这北兵,有人说以后的华国要姓江,江寄名义上是个少将,但是却不是普通的少将,这年代,头衔不太重要。
谁知道,江寄,这么年轻,这么好看。
“将军,人带到了。”
两边的来宾看向陈铭。
陈铭身子一侧,便露出了后面的女人。
原本带着几道零星的议论的宴席忽然彻底安静了。
“领近点。”
江寄的声音冷漠。
陈铭低着头,将人带了过去。
盈翠和浅帘没有见过这种阵仗,小腿紧张得微微颤抖。
可到底还是跟着陈铭走到了江寄跟前,虞渔站定后,只差几步的距
离,便要抵达江寄面前的方桌。
人们皆盯着虞渔。
虞渔那身桃红色的衣,在这肃杀的气氛中,析离出了某种格格不入的旖旎来。
身上挂着长命锁和珠宝,走一步,便晃出珠光宝气的光。
但压根不显得俗气,似乎就连那珠宝也格外钟爱她,每一簇光都不喧宾夺主,还有那绿松石彩宝的钗子,也在半空中晃荡起来,这些细细的鲜艳的光,仿佛织就了一身宠爱的微光,笼罩住她。
她面色病态地红着,抬眼便是浸润的鲜光。眼角朝上微微的一个钩了,带着病态的羞涩和风情。
抿着唇,却也还令人目不转睛。
她为何不高兴。
江寄吓到她了。定然是。
方才那幸灾乐祸的心又在哪里呢?
早就不见了。
而原本虞家的人,却也呆呆地盯着虞渔。
那是虞渔么?怎么,打扮变了,面相也变了呢?
以前的虞渔,绝不会走出如此病态的步子,哪怕是常常生病,也总是把腰挺直,装作一副勿需人怜惜的模样。
而今日,那股娇态,仿佛是从骨子里头透出来的。
还是说,病得太重了,才会走出这样的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