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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第十九章(三合一) 这些年,你过得怎……

她说了个数字,一边说一边点头,然后又说在店里这种一杯才卖388,一点都没多赚钱!

池鹤听了就笑,颇赞同地道:“确实是没赚多少,我在别处喝过这个品质的,都比你的定价要贵,还见过要几千一杯的。”

“当年的冠军豆吗?”祝余猜测道,然后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脸,说,“其实我们店里也有四位数一杯这么贵的。”

池鹤一愣,惊讶地看着她。

她比了三根指头出来,解释道:“是去年BOP日晒组的冠军豆子,来自老牌庄园哈特曼,成交价大约是两千美金一磅,换算下来大概克价是三十左右,算三十好了,一次手冲需要用到十五到一十克的豆子,也就是说一杯咖啡的生豆成本价是四百五到六百之间。”

“但这是生豆被竞标下来时的价格,运回来还要税费、运输费,储藏也要成本,生豆还要经过烘焙才能使用,这么好的豆子,又不能随便让个人来随便烘焙一下,得找信得过的好烘豆师才行,这样一来,豆子到达咖啡店时,身价都快要翻倍,咖啡店还有人工水电的成本,有的店开在繁华的中心地带,店租就很高,而且咖啡师冲煮咖啡的技艺不要钱么?这样算下来,一杯可不就要卖四位数了么。”

一边算着数,一边将磨好的豆子取出来,把粉仓凑到他跟前,雀跃道:“快再闻闻!”

池鹤回过神,只是轻轻呼吸了一下,就感觉到一股馥郁的花香钻进鼻腔,香气弥漫,比干豆的状态下要丰富许多。

“很香。”他点头道。

祝余将咖啡粉倒进滤纸里,一边注水闷蒸,一边听他感慨说:“这才第六名的豆子,就已经这么香了,冠军豆得多了不得?”

她回忆了一下,开始描述:“很浓郁的白花香,有桃子和柠檬草的清爽和甜香,还有红富士和佛手柑的味道,口感圆润顺滑,有焦糖的甜蜜感,特别干净。”

池鹤看着滤杯里流下的咖啡液,开始惦记起冠军豆来。

“小鱼啊……”

一听这声音,就跟自己有求于关夏禾时一样,祝余立刻警觉:“不请客哦,我请不起。你充了会员卡的,可以用会员卡消费哦。”

池鹤:“……”白嫖还没开始就已经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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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很明媚的午后,池鹤坐在吧台边,闻着咖啡粉经过热水闷蒸洗礼而散发出的怡人香味,看着店外过路的行人,只觉的人生如此惬意。

不仅喝到了顶级咖啡豆,还见到了许多年没见的老朋友。

尽管过去一周已经见过祝余很多次,但确实是到了今天,确认了她的身份后,他才被一种久别重逢的强烈喜悦感击中。

甚至因此生出一种犹在梦中的恍惚感来。

为了答谢他帮忙找书,也为了补偿他被自己瞒了这么久,祝余将请他喝的这份手冲咖啡分成了两杯,一杯冰的,一杯热的。

还给他端了好几份甜品来,有开心果巴斯克蛋糕,还有焦糖布丁和蔓越莓黄油曲奇饼干。

“小饼干是我烤来和小禾吃下午茶的,分你一点。”

池鹤听了直乐,连连道谢,还说:“早知道认出你之后有这么多好处,我该第一天就努力想的,想破头都要想起来。”

祝余闻言忍不住抿嘴,眉眼间露出一点不高兴来,挂在眉梢上,看起来格外委屈。

小小声控诉:“那你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想起来?还把我、我们都给忘了……池鹤哥,以前、以前发生了什么事啊?”

发生了什么事?池鹤摇头苦笑了一下。

“说起来话长,我长话短说吧,现在回头想想,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

他说着抿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很甜很醇厚,柔滑细腻,树莓和车厘子的果香在橙花的花香里交错得很和谐,柑橘类的清香酸甜适中,口味平衡,又特别干净,这是顶级豆子提供给他的享受。

香甜在口腔中弥散,过了很久余味都还不消退,让人充满了一种奇妙的幸福感。

“难怪会有人说,‘喝瑰夏红标时,感觉全世界的花儿都开了’,确实很棒。”池鹤忍不住感慨道。[1]

祝余随意嗯嗯两声,给他一个催促的眼神。

池鹤抬头笑起来,又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才就着口里留存的甘甜,跟她说起那年的事来。

说那天他正上着课,却突然被外公的电话叫回去,见到外面围着好些街坊,敞开门的院子里站着从外省过来的池家叔伯,披麻戴孝,还带着他亲奶奶的灵牌,进门就让他跪下磕头,骂他是白眼狼,是和他妈妈一样,养不熟的白眼狼,捂不热的硬石头。

他懵在原地,外公外婆替他辩解,说当时他也只是个十岁都还不太到的小孩子,怎么可能懂这些事,千错万错都是他妈妈的错,是他们老两口没教好她,与小孩无关。

但池家人并不接受这样的解释,而是连外公外婆一起骂了进去,还有人上前来硬压着他下跪。

膝盖触地的声音很响亮,这种响亮不仅仅是骨肉与地面接触发出的,还有围观街坊的目光、池家人对他的指责扇在他的自尊心和脸上发出的啪啪响。

“我那时候觉得委屈极了,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屈辱。”池鹤轻轻苦笑了一声。

他说:“其实爷爷奶奶死了,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你可能觉得我很无情,但事实就是这样。我当时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根本记不起他们的脸,他们对我很好吗?是好的,但不是很好,他们有五个子女,光儿子就四个,我爸是夹在中间的老三,不怎么受重视,他们最疼的是大伯家的堂姐,还有小姑家的表弟。”

对于他这个同样在孙辈中不上不下的孙子,老人的态度相当普通,疼是疼的,毕竟自家孩子,但又不是偏疼,他从来没有享受过优待。

记忆里每年会和老人相处的时间,是暑假的两个月,父母会把他送去乡下让老人代管。

“但每次回去,家里都一堆孩子,他们就算想偏心谁,也想不到我这里来。”池鹤失笑着摇摇头。

“我爸殉职之前,爷爷奶奶到城里治病,几位伯父都说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住不开,就住到了我家,我的房间让给他们,然后在我爸妈房间放一张小床将就将就。”

后来他父亲走了,孟非决定带他回容城投奔父母,就要把房子卖掉。

房本上只有夫妻俩的名字,丈夫没了,她理所当然地处理房产,至于抚恤金,她也要,理由是自己要抚养孩子,你知道养一个孩子多费钱吗!

全程是大人们在为了钱撕扯,池鹤懵里懵懂,吓坏了之后,只知道听他妈的话,让他往东绝不往西。

“但是在状元巷孟家,我得到的是外公外婆全部的爱。”

甚至于因为自觉教坏了孟霏,所以外公外婆在教育他时,更加用心和耐心,可以说,他的三观就是两位老人一手塑造出来的。

要自信,要不畏人言,要努力做事,要心存善念,要有自知之明,还要懂得见好就收。

所以他才会给祝余编那样一个故事,哄她说,你是观音菩萨特地挑选,让仙鹤叼着飞了很久很久,才送来的宝贝。

故事是假的,但哄住了祝余嘛。

“你那个时候就是个小傻子,什么都信。”此时此刻,在他们都已经一十大几,马上就而立之年,他终于第一次承认,这只是个故事。

祝余听了忍不住直努嘴,先是说他:“你这人可真讨厌,就你会官方下场辟谣是吧?”

说完又嘟囔:“我就爱信,你管我那么多呢。”

就是因为信了自己是天选宝贝,她才一直给自己洗脑,自动过滤掉她妈对她那些“你就是个丫头片子能有什么出息”“以后你什么都要靠你弟”之类的pua,没有变成自怨自艾的性子。

池鹤听到她这两句吐槽,想起她家的情况,也笑了起来,点头道:“这么一说也行,至少这是对你正向的谣言。”

那几年信多了这个故事,她整个人都变得自信许多,池鹤是能感觉出她状态在改变的。

祝余追问道:“后来呢?池家人怎么解决的?”

又说难怪他们都不知道这件事,要上学的嘛,放学的时候早就散了,而且那些人嚼舌根又不会当着他们的面嚼,小孩对这些事的神经也没那么敏锐。

“后来啊……”

池鹤又喝了口咖啡,顺便还吃了块曲奇小饼干,夸了声好吃。

他用一种讲故事的腔调,慢悠悠地讲起后来发生的事,说他反应过来后跳起来骂他们欺负他外公外婆,说孟霏终于赶回来,和他们大吵一架,最后给了他们一十万,让池家人不准再来找他,还留了字据。

“那是她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他笑道,“这件事我是感激她的,她让我站在了一个被迫的立场上,是她逼我不认池家人不和池家人来往的,因此后来我开解起自己,相当顺利且成功。”

他问祝余:“你觉不觉得我很卑鄙?”

声音听起来像是开玩笑,但祝余却看到了他眼底的认真。

于是也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不会,他们拿了钱,就要做到答应你妈妈的事,如果还想认你回去,就不会拿钱,世上没有两头都占的好事。”

话音刚落,就见面前的男人再次笑起来,脸上笑意堪比春日繁花,点缀在他桃花眼的眼角,弥漫出一片轻松自在的轻快来。

他看起来比刚才更加快乐,祝余看着他的脸孔,不小心有一点点走神。

罗瀚和陈小乐两个蹲在瓜田边的猹,听了半天后终于忍不住去问关夏禾:“老板,这位客人到底是谁啊?”

怎么感觉跟小鱼姐不是才认识的啊?

关夏禾正拿着手机往游戏里氪金呢,闻言头也不抬地答:“你们小鱼姐一十多年来,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只有三个,我、你们闻哥,还有一个就是……喏,这个人。”

陈小乐好奇:“那他们聊天,你干嘛不去啊,你和他不熟吗?”

“熟啊,但我不用听,小鱼晚上会告诉我的。”关夏禾漫不经心,且很摆得正自己的位置,“而且小鱼和他的关系是不一样的,这些事他只需要向小鱼交代。”

两个小年轻听得一愣一愣的,罗瀚都忍不住吞吞吐吐地猜测:“呃……难道他们以前……在一起过?”

关夏禾翻了个白眼:“非得是恋爱关系吗?好朋友之间不告而别,就不需要向交代了吗?”

顿了顿,她又说:“知道他不会回来了的时候,小鱼偷偷哭过好几回的,不知道有多伤心。”

祝余太过重情,反而比心大的她还有闻度都难以接受池鹤离开的事实,费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调整好心情。

俩小年轻听到这里立刻扭头偷偷瞪一眼池鹤,这人太坏了,让女孩子哭!

祝余和池鹤聊得正兴起,根本没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她追问他:“后来呢?你、你是不是被你妈妈接走了?街坊们都这样讲。”

池鹤点头,“说是接走,其实是送我去住校,只有月末才会去一次庄家,吃一顿饭就走,也没去几次,他们看我不顺眼,我也看他们不习惯。”

祝余抿着嘴说:“那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们呢?我和小禾家你不好去,闻度总可以的吧?闻叔叔也很喜欢你啊,也不说一声,高中部和初中部就在对面!”

对于这一点,她是很不高兴的,觉得池鹤这样是没有把他们当朋友。

池鹤这才想起,漏说了去看心理医生的事。

“这是我的错,你听我解释,小鱼。”他笑了笑,一时冲动,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她放在吧台面上的手背,像小时候无数次安慰她那样。

这样的动作在小时候没什么所谓,但现在做起来,便显得有点别样的亲近。

只这一时半刻的,他们谁都没有在意。

祝余认真地听他说完去看心理医生的事,心里积存的闷气一扫而空,转为关切他:“现在已经没事了吗?真的都好了吧?”

池鹤沉吟片刻,点点头:“我觉得是的,以前选择逃避和遗忘,是因为觉得状元巷对于我来说,屈辱和难堪胜过其他,但现在……我觉得我已经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不会下意识逃跑了。”

祝余撩起眼皮,目光飞快在他脸上扫过,嘴角忽然一撇。

“我看你是现在功成名就了,觉得再回去就是衣锦还乡,扬眉吐气,谁也不敢小看你,而且时间过得久了,很多人都不记得那些事了,所以才不害怕的,对吧?”

说完还轻轻哼了一声。

池鹤见她的神情竟然有些小傲娇,忍不住用拳头挡着嘴角笑出声来,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祝余乜他,他就强忍住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她:“瞎说什么大实话。”

那是当然的了,要是混得不好,回去以后还不知道怎么让街坊们说闲话呢,人总是本能地避讳比自己强的人。

“还是你了解我。”他笑着叹口气,正色道,“之前一直都没有想过要回去,毕竟外公外婆都不在了,但这次我想去看看,主要是房子,看看能不能修起来,毕竟是老人住了一辈子的地方,而且现在也是我的房子。”

祝余闻言犹豫地劝道:“说不定要拆迁呢,你现在修了……万一刚修好就拆了,怎么办?”

“拆迁?”池鹤摇摇头,一脸淡定,“这几年眼看着经济不会太好,能不能拆还是问题,就算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也没所谓,我纯粹是图个心安。”

这么多年过去,房子肯定已经年久失修,外公外婆住了一辈子都还好好的,交到他手里,如果就这么一直坏下去,他内心也难安。

祝余拖着嗓音长长地哦了声:“看来池鹤哥你是真的发财咯,那我就不用为哄你充值会员卡的事感到愧疚了。”

池鹤闻言脸色一顿,盯着她看了半晌,眼睛一眨不眨,像是要重新认识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