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高悬,山高星阔,深林幽寂,马匹牵走,士兵隐匿以后,周遭只余蝉鸣声。
高邵综看着山林深处,月夜里辨不清情绪,“陆宴来了么?”
赵岩正在心里感慨自从伏虎图一案后,京城好似变小了,国公府与平津侯府碰上的次数好像多了很多,听得主上问,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的是平津侯,回道,“没有,属下问过了,只陆少夫人,带一名婢女。”
“那两人受了重伤,进山追踪的都是好手,主上不必担心陆——”
话没说完,对上主上扫过来锐利沉敛的目光,心里一突,忙垂下了头告罪,“属下言行无状,请主上责罚。”
高邵综定定盯着他头顶一会儿,声音缓而沉,“平津侯府于国公府有恩,照拂平津侯府一二,也是应当。”
赵岩埋头应是,心里却茫然,他知道啊,要不是因为这,一月来也不必要做这么多事。
而且好怪,主上素来少言,向来都是直接下令——刚才竟是在解释。
高邵综素来洞察人心,一时无言,瞥见手背上尚未消失的痂痕,眉峰起了冷锐,盯着前头密林,眸光暗沉。
两刻钟后,握着长弓进山,交代赵岩,“留活口。”
赵岩想劝,却并不敢阻止,应声称是,与其余铁鹰卫一样,散进灌木丛里,隐匿埋伏。
此处离京城有二十里路,甚是偏远,山林里花木景致也稀松平常,高邵综穿行林间,直至半山腰,见林中水雾缭绕,零星有劈出的泉眼,周围砖石散落,倒明白她为何会买下此山了。
水如鼓沸,滔滔有声,地生离火,温泉冷泉尽有,它日若有钱财修成山苑,供给京城富户人家避暑渡冬,日进斗金也未可知。
高邵综目光扫过群鸟盘飞,啼鸣嘶叫的地方,脚下行走如风。
赵岩守在山下,听得远处有马蹄声传来,却无斥候预警,辨得只两人,示意兵将按兵不动继续埋伏,待那两骑近了前,认出一身月银色衣袍、身姿清贵之人,正是平津侯,吃惊不已。
后头一人赵岩也知道,是平津侯随身小厮千柏。
赵岩打了声预警呼哨,从树上下来,上前见礼,“下官兵署司马赵岩,见过陆大人。”
陆宴吃惊,不等问,赵岩简单把事情说清楚了,“流寇进了山,铁鹰卫正带兵搜查,那两人都受了重伤,陆大人不必担心,您不通武艺,不如与下官在此处一道等消息,我兄弟也会派人去山庄里请少夫人安,一有消息会立刻送下山来。”
若只是寻常流寇,根本用不到铁鹰卫亲自出手。
陆宴知道这两名‘匪贼’身份恐怕不简单,近来朝中军令调动频繁,中常侍一党为争夺兵权,已有丧心病狂之态,夜半铁鹰卫出现在这里,也由不得人不多想。
陆宴却也只当做是真流寇,从马腹旁取了长剑,温声道,“劳将军挂心,家妻此时正在山上,实在不放心,请莫要阻拦。”
赵岩虽然知道平津侯品性,但还是派了两名士兵在后跟着,“保护好陆大人。”
陆宴知其是保护,恐怕也是监视,而需要防范与朝中大臣有勾连的匪贼,也绝非流寇这般简单。
但无论何事,皆不是他该操心的。
挂心妻子的安危,陆宴并不多言,道了谢,留下千柏等消息,带着人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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