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素珍:“小林啊,你咋不邀请我们呢?”
林姝笑道:“两位姐姐这么熟,哪里还用特别邀请,咱进城就拐过去看看,我就是怕你们觉得没意思。”
姚菊芳还行,田素珍是后世说的那种小视频、婆媳伦理剧、狗血集成爱好者,对单纯欣赏画是不感兴趣的,觉得就是画有啥好看的?
不过林姝邀请的,那她要去看,因为姚菊芳肯定去。
林姝才28岁,她俩都四十左右,却觉得和林姝交际特别舒服,不会让她俩觉得自己老,反而跟着林姝觉得自己变年轻、可爱起来。
这边儿有几个妇女她俩不爱打交道,无非比她们俩年轻个四五岁,六七岁,却话里话外都要提醒一下她们老这个事实,着实气人。
当然,有几个年纪大的她们也不爱交际,因为仗着年纪大喜欢倚老卖老,说她们年轻人如何如何不行。
跟林姝交往就没那种问题。
她们觉得林姝这人真是神奇哈,跟年纪大的能打成一片,跟年纪小的也能打成一片,着实让人喜欢。
姚菊芳直接给樊美丽打个电话。
军区内部电话,直接呼叫总机转一道就行,特别方便。
() 樊美丽答应,说正好要回家,给她们带十来斤瓜子和二十来斤花生过来。
姚菊英准备好钱和票,等着樊美丽过来交给她。
樊美丽年纪比她们都大几岁,但是气质很好,眉宇间可见书卷气。
看林姝在这里,她笑着打招呼,“小林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给我打电话,我让人给你送家里去。”
陆绍棠年轻轻的身居高位,她们的丈夫都尊重有加,她们自然也会尊重林姝的。
林姝道谢,就说起炒瓜子。
这年代零嘴儿不多,炒瓜子就是大人孩子共同的爱好,樊美丽也不例外。
聊了一会儿,姚菊芳就道:“樊姐,小林说首都美术馆有个画展,邀请咱们去呢,你这两天有时间没呀?”
樊美丽笑道:“哎呀我听说了,正想打听怎么去呢。”
其实军区大院儿这边的人和市区政府机关的人是两个圈子,甚至搞文艺的都是两套系统和圈子。
军区这里有文工团、军区作家画家,他们是为军区服务的,创作题材也都是部队相关,他们和文联作协美协等来往不多,甚至没多少交际。
美术馆那边开办画展,作品也多是国计民生,大多跟部队没关系,所以部对口的人多半也不会光顾。
一个大院儿就是一个小社会,里面学校、食堂、卫生院、电影院、澡堂、供销社等一应俱全,即便不出去也能满足生活需求,所以很多家属来了以后基本都不出去的。
更别说去参加什么画展。
不过林姝邀请,她们就感兴趣,想去瞅瞅啥样。
到了画展正式开幕那日,林姝、田素珍、姚菊芳还有樊美丽以及另外五六个有假期的年轻男女一起去美术馆。
陆绍棠和陈燕明今儿忙一大早就走了,所以林姝她们坐后勤部给安排的车进城。
他们计划看画展,然后在外面吃个午饭,下午可以逛逛街。
除了林姝其他几个年轻人还挺不习惯的,觉得出来看画展、逛街非常新奇,毕竟军区大院儿一应设施齐全,除了工作他们很少需要出来外面置办什么,更没有逛街的经历。
他们觉得新奇,温馆长以及美协主席等人也觉得新奇,因为以前他们也极少和军区的人这样打交道。
他们属于文联,跟机关单位来往多,而虽然部队也有自己的文艺班子,这两组人却很少在一起创作或者表演。
现在一起看画展,真就很新奇。
几个年轻军人穿着军装来的。
这年代入伍参军的年轻人不管身高、容貌、身量、身体素质都是要挑过的,所以一个个身材挺拔、相貌周正,再穿着一样的制服动作又出奇地默契,就特别吸引人,博人好感。
看画展的人都忍不住要看他们。
有人小声赞道:“这些军人军容军姿真好。”
“也非常有礼貌,碰面总是让我们先走。”
“可不呢,我买车票碰到军人,明明有军人优
先的规定,他们只要不着急就从来不优先。”
“哎呀,不知道他们有对象没呢。”
人们的八卦属性最后总是无一例外地会落实到自己欣赏的人有没有对象上,很想给他/她介绍个不错的对象。
几个战士耳聪目明的,听见人家善意的议论耳朵尖尖偷偷红了,下意识地更要提醒自己注意军容军纪,绝对不能给部队丢脸。
林姝让他们随意看自己感兴趣的,她则带着田素珍三位跟温馆长等人聊聊。
魏玲和薛寒山以及另外几个人负责当解说员,给需要解说的参观者讲解。
叶序跟在林姝旁边,帮她招待樊美丽几个。
他全程挺安静的,如果她们有需要他就帮忙解说,没有需要他就默默地站在一边作陪。
田素珍是不会欣赏画作的,她只有朴素而直观的好看、喜欢、不怎么喜欢。
姚菊英能欣赏一点点深层次的东西,通过背景来抓画作的感情,不过很浅,多数还是跟田素珍一样,这画儿好看,我喜欢,那个我瞅着不舒服,不喜欢。
樊美丽就比她们专业很多,她能在不需要介绍背景的情况下通过画作来体会表现的东西。
她看得很细,很认真,而且不需要别人解说,也不希望别人打扰,就想安静地看。
林姝跟她差不多的喜好,不过还得负责招待田素珍和姚菊英,免得她俩无聊。
叶序视线在林姝毛衣边缘露出来的几点痕迹上一掠而过。
她估计知道,所以穿了高领毛衣,但是她不知道后颈也有,皮肤雪白痕迹再淡也挺明显的。
她为了今儿看画展的场合,特意梳了发髻,头发挽起,露出光洁白腻的颈项,曲线优美如白天鹅。
林姝看到大姐的两幅画,情不自禁地停下细细观摩。
大姐真的很有工笔画的天赋,这几年潜心创作,有稿费的刺激,再加上认识不少专业画家交流心得,画功和表现力突飞猛进。
现在的画比几年前那真的有质的飞跃。
叶序负手而立,欣赏了一会儿,由衷赞道:“令姊妹都是钟灵毓秀的人物,全都没有专业读过书,但是都能在自己的领域里出色发光。”
林姝笑了笑,“我应该谦虚的,不过你这么夸,我就厚着脸皮代我姐姐们收下啦。”
叶序垂眸看她,又忙移开视线,“我说实话,没夸张。”
这时候对面展览墙前传来樊美丽惊呼的声音。
林姝听到:“怎么了?”
她绕过去看看,叶序脚步微顿,却还是跟着过去。
樊美丽看着眼前的画作,先是被惊艳,随即又好奇,“这是一副香山秋色,为什么会叫海呢?”
只见满山层林尽染,阳光正好,深浅不一、鲜亮素净晦暗的颜色和谐交织在一起,在这一片浓墨重彩的秋色里,一位衣着素净面容恬淡清丽的女子站在如火的枫叶下。她右手举着一片枫叶,上面有一个心形的孔洞,她微微抬首,水润
的眸子凝视着那个心,唇边漾起浅淡的笑。
整幅画热烈与平和、浓艳与素净和谐地统一起来。
樊美丽仔细地瞧着,看着画中的女子,又看看下面落款的时间,是75年秋、香山。
她想不出为什么会叫海洋。
不过她很开就发现了惊喜,“这不是……小林吗?()”
认出是林姝,她突然心头一动,就觉得画中林姝唇角的笑平白染上了两分伤感。
田素珍、姚菊芳也绕过来,她们也看到那副海洋,纷纷惊呼,好漂亮!()”
“这的确是小林,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田素珍突然来了一句,“小林可真美呀!秋色浓艳却不及你美丽一半。”
姚菊芳惊讶地看她,没想到田素珍还能说出这样有水平的话呢?
田素珍笑道:“我心里这么觉得,就说出来了,倒不是我有文化。”
林姝也认出来,陈燕明婚礼上叶序就说过他以大家为模特画了几幅画,还送他们小画做礼物的。
她那副小画现在就挂在卧室里。
不过之前布展她没看到这副,怎么今儿突然挂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