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3 章 人事变动

这时候侯莹带着几个弟弟妹妹们在玩飞龙游戏,侯莹当龙头,其他人孩子当各个部位,正好游动到陆大哥这里。

小孩子玩游戏可执着又认真呢,陆大哥挡道了,盼盼就学着龙爪的样子抓他的头发。

陆大哥吃疼,一把抱住盼盼。

盼盼就挣扎,“你们快来救我!”

陆大哥抱着盼盼,“大侄子,你给大伯分析分析,咋回事啊?你奶咋突然不待见我了呢?”

我明明跑订单跑得很好,给家里和大队赚钱了!

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能这么卸磨杀驴呀。

盼盼:“可能你做错事说错话了吧。”

看小人书不就是有人不小心说错话,结果被敌人摸到大本营,搞得我损失惨重吗?

陆大伯放开他,小孩子们又欢欢快快地跑开了。

侯博看陆大伯在那里抓头挠腮的,过来蹲在他旁边,看着一丛百日红,“大伯,我知道怎么回事。”

陆大哥惊讶地看着他,“你知道?”

他知道侯博每天早上去锻炼爬树,回来会帮忙浇菜地抓虫子,带弟弟妹妹们玩儿。

这不就是和陆安一般大的小孩子吗?

他懂啥?

侯博肯定道:“因为暖房那天大伯你有些出格了。”

陆大哥:“出格?”

侯博学着方荻花的语气,“你那头抹了几斤油?都能炒一锅菜了。”

陆大哥摸了摸自己浓密的头发,“那……那是人家送的,我就试了试。”

我以后不臭美了还不行么?

其实那东西根本不好用,黏糊糊的,用完头发硬邦邦的,洗起来更费劲。

要为这个丢了跑订单的活儿可不值当。

侯博毕竟是祁州来的,在政治风气浓厚的兵工厂也见识过不少事儿。

他对陆大哥道:“大伯,咱大队干部跟咱家关系好,那你随便说点什么也没事儿,在我们厂里,要是有人敢明着说政策不行,打击投机倒把不对,那很快就会被处分的。”

他还小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知道到有些话不能说,说了就被处分。

厂里被这样处分的人不少,有些人就是嘴贱,并不是真的要干啥。

他还给陆大哥举了例子。

陆大哥登时听得冷汗唰唰的。

那天他很飘吗?说得很多吗?姐夫不会举报他吧?

怪不得爹时不时打断他让他喝水、吃菜呢,他以为爹心疼他跑订单辛苦突然对他疼爱有加呢,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陆大哥向来是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今儿晚饭都吃得没滋没味的。

他就盼着赶紧吃完饭,大家散了以后他好给爹娘认错了。

哎,这是他看老二媳妇热闹

的报应吧。

盼盼这会儿终于轮到做龙头了,游到陆大哥跟前探头好奇地问道:“大伯,我娘做了炖茄子,喷香的,你咋不吃呢?”

陆大哥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蛋,“正吃呢。”

大龙就游走了,吆喝侯博、陆安几个赶紧吃饭,他们要去找知了猴儿了。

这小孩子大一岁就长不少本事,总跃跃欲试要撇开哥哥们自己去找知了猴。

陆大哥看陆二哥放下筷子,就赶紧催他,“制香室还有活儿呢,你快去看看。”

陆二嫂刚被收拾过,吃饱也赶紧跑了。

陆大哥就瞅林姝,三弟妹,你吃饭可真慢呀,瞅瞅这细嚼慢咽的样子,急死个人哟。

林姝看出陆大哥的煎熬,笑了笑,就放下筷子说自己吃饱了,去院子里摘药菊和金银花去,打算再晒点,回头给陆绍棠和陈燕明配养生茶。

之前她让陆绍棠带走一大包陆老爹特意给战士们泡的去火清凉茶。

她还让陆秀秀也跟着陆翠翠出去溜达溜达,别整天在家做衣服。

陆秀秀就跟着孩子们去找知了猴儿了。

见屋里就剩下自己和爹娘,陆大哥就迫不及待要给爹娘认错,剖析表白自己。

他还意思意思挑了根儿细细的柴火棍儿,要是娘抽他两下就能消气,那就抽两下吧,他保管不躲。

不让他当会计行,但是不能不让他跑订单。

他喜欢这种出去交际,和人磨嘴脾气,然后让人订货付钱的感觉。

太爽了!

每跑下来一个订单,他就有一种自己要成仙的感觉,真爽歪歪的。

要是不让他跑订单,他真的不行,他会死的。

见大儿子意识到问题所在,老两口也就不装了。

之前的人事调动,还是给陆大哥留了面子的,不让外面人讲他闲话。

“你才当几天会计,跑了几天订单就飘了?”

“你进城了不起是吧?就敢妄议国事了?”

“你嫌日子过得舒坦是吧?不管打击投机倒把对不对,没有你说的份儿。你自己肚子里嘀咕没人管,你咧咧出来就是欠收拾。”

“今儿不让你长记性,谁知道明儿有没有人故意引着你胡说八道?到时候人家设个局,你这里说那边人家就来抓你,说你地主崽子死心不改,给你送去劳改,你冤枉不冤枉?”

“让你出去,惹了祸全家跟着你遭罪?那还是别赚这个钱的好。”

陆大哥在爹娘跟前惯会做小伏低的,为了蹭酒他都能坐在地上抱爹的腿撒娇耍赖呢,这会儿直接就跪坐地上抱着方荻花的大腿像小时候那样发誓,“爹,娘,我改!我保证以后不胡说八道,不飘!”

陆老爹:“你看到外面好的事儿,好的东西,你回来跟自家人显摆,不用非得往自己身上招呼,更不用出去显摆。”

陆大哥小学生似的,“我记住了。”

方荻花:“你那个油头怎么回事?能炒一

锅菜了。”

陆大哥:“以后不抹了。”

陆老爹:“出门在外,少和人家喝酒,喝醉了胡咧咧,还容易乱性。”

方荻花:“要是让我知道,你和外面女人不三不四,我非得打断你腿,让你这辈子都别想出去抖擞。”

陆大哥被她骂得腿疼,赶紧跪在地上,“娘,我肯定不会的,我就跑订单,我没和人家不三不四。”

有人和他不三不四了吗?

他没留意啊,他满脑子都是订单、赚钱,人家吴大姐都四十好几了,不可能,其他大部分都是男领导啊,谁和他不三不四?

对了,有人好像要拉他去喝茅台,还有人要拉他玩两把牌,还有个人说去他妹子家喝酒……

这是不三不四吗?

不是吧?

他没去,他不造啊,他没工夫啊!

哟,陆大哥脑子里蹦出一个人影来,那女人好像对他笑得有点不怀好意,跟孙寡妇似的。

不过他没搭腔,他可注意着呢。

他是个懂得趋利避害的,知道这些不能和爹娘说,说了得挨锤,所以就只跟爹娘耍赖皮认错保证改。

陆大嫂躲在墙外,心疼得不行,哎呀,男人都老大的人了,公婆咋还训呢?

她就捅咕让林姝赶紧解围。

她知道自己不能说,她要是拦着公婆,回头男人还得被好训。

这也是结婚多年积累的经验了。

林姝低笑,拉着她往外走,“大嫂,你放心吧,爹娘有数的。我大哥呀,也是得好好说说,要不他不知道严重性。”

祸从口出的事儿,有时候不是你说的对不对,是听的人有没有恶意,人家若是想做文章,那就正好抓住把柄。

外国允许个人做生意,那是外国的事儿,国与国的政治环境、经济环境不一样。

不管事实对不对,难道你能以一己之力抗衡整个社会和政策?

那不叫勇敢,那叫傻逼。

80年代初许多偷摸做生意的人还被抓去坐牢了呢。

这是现实,你没办法,你就得在遵循现实规律的基础上来变通。

不让个人做生意,那咱就发展大队副业、生产队副业、公社办厂呗。

至于大队干部、公社干部很多混账东西,鱼肉百姓的,那也是不可避免的,反正他们尽可能挑有利于自己的。

林姝给家里人说外面的事情向来是深入浅出,摆事实的,从来不讲大道理空道理,所以不管方荻花还是陆大嫂都能听懂。

她给陆大嫂讲了几个具体例子,有名有姓可查的,因为乱说话被抓起来判刑。

陆大嫂听得连连点头,“弟妹你说得很对,这事儿很重要,我也得跟你大哥说说。”

她虽然事事捧着男人,却有是非观,并不会埋没底线。

陆大哥一从正屋出来,陆大嫂就给他拉回自己屋里,关门说事。

陆大哥慢慢地爬上炕,躺平,呻/

吟(),桂英呀⒈()_[((),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飘了。”

哪里敢啊,这双脚刚一离地,还没体会到飞的感觉呢,就被爹娘混合双打下来了。

陆大嫂小声道:“我不是说你,我是给你说外面的热闹呢。”

“你记得我娘家那边有个豁嘴儿吧?他好像不是天生豁嘴儿,是有一次开大会,他嗤笑哪个领导人来着,就被大队干部让人摁着一顿打,硬给他嘴巴打豁口的。咱娘今天扇宋春芳你没看见吗?咱娘说了,她下次再多嘴多舌就给她扇成豁嘴儿!”

陆大哥登时嘴巴疼。

陆大嫂又赶紧安慰夸他,“他爹,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的,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有文化有见识能赚钱拉订单,你老厉害了呢。”

陆大哥被爹娘□□的小心肝就复苏一点,“桂英,还是你对我好。”

陆大嫂:“那当然,等孩子们大了,咱俩老了,那不就得咱俩做伴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