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元殊,你这杂种!”洛元鲲破口大骂。
洛元殊朝着洛元鲲露出了一抹奇异的笑容,脸上的温和像是遇到火光的蜡,尽数消融了。垂落的光影纵横交错,落在了他带着几l分苍白的面颊上,显出一种阴郁来。他指着前方道:“那你自己上去!”他右手翻转,又迎着洛元鲲含怒拍来的一掌撞上,低声呢喃道,“在这边又与兄长重逢,想来是天注定之事。”从洛泠风跟前仓皇离开后,他一直在揣摩洛泠风的用意。他想要找一条出路,他还是要前往北洲,他不愿意做汤长生的附庸!可拿什么打动那无情的长姐呢?看着洛元鲲那张与长姐最是相像的面庞,他忽地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咱们怎么走?”妖修低语。要是能不动用自身玄功,借着水桥就能上去,谁乐意消耗一身的灵机?散修都可以走那水桥,他们为什么不可以?
“不可。”侯焕沉声道。
“有什么不可的,当初要不是云中城横插一脚,那位可就是咱们无尘海某位公子的夫人了。”一位妖修大声嚷嚷道。他的功行与侯焕不相上下,论起出身来,他一开始便是无尘海龙宫一系的。此刻脾气上来了,一点也不想听侯焕的话,而是猛地朝着水潮一踏。他本就是水族,擅长弄水,得意洋洋地掠出数丈,长河中忽地传出一道爆响,墨色的洞渊重水猛然冲出,在那如雷霆滚动的鸣声中,这妖族护体精煞被打得四分五裂。他面色大变,忙不迭祭出了法器,然而脚下的水潮骤然一消,他这一脚好似踏入虚空,没有半点依处,身形不由得向下坠去!
“尔辈精怪,也想借道?”一道嘲弄声传出。
侯焕面无表情地看
着砸成了一滩肉酱的妖修,袖中飞出了两尺长宽的方形飞碟来。他手指一撮,掐了个法诀,飞碟迎风而长,眨眼间就变成三丈大小,宛如一张盖下的巨摊。此物是他祭炼的防御飞行法宝,虽不到真器,可在灵器里也属上乘了。他瞥了眼同行的妖修,打了个招呼便跃身而上。倒不是他想便宜了这些人,而不周弟子众多,他一个人过去恐怕难以对付。
耳畔罡风飒飒作响,侯焕拿着法诀,周身再度撑起一道精煞,宛如宝衣浮动。似乎过了许久,又像是一瞬,那座宫殿在眼中变得清晰了起来。他心中一松,正待跃身而上,忽地一道凌厉的剑光冲来,顿时神情大变,忙不迭打出一道雷罡。定睛一看,原是不周之巅的荀欢持剑立在那一处,杀机盎然!
荀欢抵达了宫殿前,并没有顺着那道泛着光芒的大门入内,而是立在此处等待。她与谢知潮通了气,留在这边,一方面是阻止那些别有用心的散修,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拦截妖族修士!她的眼中泛着清凌凌的光,法衣上剑气垂落,如萤火点缀其上。若是在平地上交手,以她一人之力,自然难以对付一群妖修。可现在不一样了,一群妖修挤在了方寸之地,如临悬崖,一不小心便会粉身碎骨。
侯焕气急,不由得破口大骂道:“不周弟子几l时也变得这样无耻?!”
荀欢面上没有半点波动,将剑光一催,湛湛的剑芒在半空分化成百上千道,此刻呼啸作响,齐齐杀向了飞碟上的妖修。经验老道的尚能掐着法诀应对,可一些心性不足的,在身处下风时,也变得焦躁不安起来,一个不慎,就被剑光打落,向着下头跌去。一时之间,剑光与雷罡齐动,将天幕映衬得五彩斑斓,绚丽非常。
直到两刻钟后,一身狼狈的侯焕终于落在了平地上,与他同行的妖族修士只剩下三人了。他恨恨地瞪了荀欢一眼,双眸一片猩红。
荀欢只是淡然地收了剑,转身就化作剑光飞向殿中。
大殿中,此刻一片阒寂。
金雕玉砌,珊瑚宝树,煞是华美堂皇。
但是最夺人视线的是殿中的六尊三丈高的、形貌各异的雕像。居于最中间、要高上数尺的是一个肩上立着一只小山雀的女修,她的眉眼凌冽,衣裳的褶皱如同水波。待到众人要细看她的面容,却见眼前一片模糊,仿佛有玉雾笼罩,怎么要瞧不真切。视线略略往下一扫,却是一座黑色的小碑,上头铭着两个龙飞凤舞的金字:太岁。
卫云疏眼皮子骤然一跳,蓦地想起了灵兽袋中的小山雀,它此刻又陷入了沉睡中,漆黑的一小团随着灵机吐纳微微起伏。卫云疏又仰头看那“太岁”的造像,不知为何,她肩上的那只小山雀忽地不见了。
谢知潮扯了扯卫云疏的衣袖,低声喊了一句:“薄道友。”
卫云疏抬眼看谢知潮的神色,发现她的面容上笼着一种莫名的冷肃。眼角的余光落在其他修士身上,见一个个面色发白,阴郁冷沉,似是遭遇了巨大的打击!卫云疏眼皮子骤然一跳,一颗心也怦怦地跳动了起来,仿佛要跃出胸腔。她的视线终于从
那莫名吸引她的雕像上挪开了,落在了另外五尊神色各异玉雕上。有挽着披帛状若飞仙的高髻女修、有骑着大象托着一/本/道典的高冠道人、有身后金乌载日法相的青年俊士、有手托着脑袋的无首尊者,还有那周身缠绕着一条五爪真龙的强悍修士。光靠造像分不出这些人的身份,然而底下的黑色石碑上俱有点破他们身份的金字!
雍和、朝灵、穷桑、罗睺、计君——
这分明是罪恶长廊五尊原初邪魔的道号!
秘境是罪恶长廊留下的?他们是进入了魔窟里?!
卫云疏总算是明白了众人面色极为难看之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