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忱时披着个布料粗糙的灰袍,毫不避讳地露着锁骨和一小片胸膛线条,天热时,他就每日抽签决定哪个倒霉蛋武僧像个小媳妇似的,蹲在旁边给他扇风。
看面相也极准。
就是说话刻薄了点,非得说人家距离婚礼就差几天的保守派老公不是处男,家族基因也不行,大言不惭地劝良家少女别误入歧途。
遇到离过二次婚的来求姻缘,就说人家还得再离一次。
谁家的祖宗埋在地里不安分,需要做场法事超度之类。
都不怕人家祖宗半夜爬起来找他理论,什么叫不安分?
包括说谁家一米八几的肌肉男肾虚,随即就推销起了寺庙强身健体符。
要不是门口数名保镖和武僧跟看管犯人一样守着他,谢忱时这股贱兮兮的劲儿,指不定哪天夜里就暴尸荒野了。
近日陆续高温,红色砖墙后院的树上蝉鸣声叫个不停。
谢忱时索性懒得穿上衣,到了天黑时分,穿这条宽松布料的裤子就躺在佛祖底下,额际和脖后都被薄薄的一层汗沾湿,好不容易才在闷热中沉睡过去。
也不知过多久,敞开的红木门缓缓进来一道修长墨色的身影。
谢忱岸居高临下的垂眼淡淡看谢忱时,在空无一人的四周,又过许久,才在青石地板坐了下来,外面的热潮和蝉鸣声一声比一声响,他并没有唤醒身边还在睡的同胞弟弟,来此,也只是看一眼。
在这二十几年里,谢忱岸对谢忱时的很多行为感到迷惑。
列如他是怎么做到五岁了还尿床,能炫耀的扯下床单,光着屁股跑去给父亲看,仿佛他尿出了一幅世界名画。
他又是怎么做到情绪不爽就当场蛮横无理发出来,一边强调是父亲最宠爱的儿子,一边抱着父亲的裤脚,非得靠一哭二闹这种幼稚小伎俩达到目的?
以及每回与他起纷争,谢忱时都有办法让父亲心软偏袒。
永远谢忱岸都是身为家族完美继承人,生来就该无欲无求,无悲无喜去让这位柔弱不能自理的弟弟。
谢忱时像是灰暗天里的烈日骄阳,耀眼的光芒深受所有人喜爱。
特别是他无师自通就知道怎么跟贺南枝打成一片。
两人还给彼此取了组合名。
叫什么谋财害命。
谢忱岸第一次听到时,觉得幼稚的要死,恨不得离这两个空有皮囊的小蠢货远点,久而久之,他又发现离远了,贺南枝就直对谢忱时笑。
她的喜怒哀乐, 就不会在主动跟他分享。
身为双生子, 他自幼都知道,远不如谢忱时性格讨人喜欢。
这个家主之位。
只是他早了一步出生,他是父亲长子才顺位继承的而已。
殿内烛火的光在闷热风里微微晃动,谢忱岸透着极端干净矜贵感的身形落下一片阴影,无声地被拉长,笼罩着地上谢忱时身躯上,他觉得热,在地上侧翻了个身,又继续睡。
谢忱岸垂目,扫到旁边破旧的素色黑骨扇,半响后,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拿了起来。
回伦敦前。
谢忱岸还远赴申城的横店看了一次正在拍戏的母亲,他来时低调无声,又孤身,没有在剧组引起多少轰动,甚至都没有提前告知母亲的经纪团队。
助理看到他刹那间,先是惊艳似的怔了几秒,磕磕巴巴地说:“奈奈女神的拍摄工作还没结束,您先在保姆车等一会可以吗?”
谢忱岸这张脸,跟常年陪伴姜奈拍戏的谢阑深太像,跟第二张身份证没什么区别。
所以新招的助理绝对百分之百信任他,直接将人往停驶在横店里的保姆车引。
谢忱岸清隽眉眼没什么情绪,一袭工整黑色西装端坐在车厢内,淡淡看了看四周,母亲用来睡觉休息的月灰色毯子搁在一旁座椅上,除了化妆箱和水瓶外,最多的就是剧本和各类书籍。
临近中午这个点,他还看到了旁边放置着两个中式精美的食盒。
谢忱岸修长的指骨先打开左边的食盒看一眼,荤素搭配,除了海鲜食材外,都是符合母亲平日里口味的。
随即,又将右边食盒打开。
看到二道菜都是素菜,他就知道这横店里,父亲也在。
谢忱岸一如既往坐姿端方,却没有将食盒盖回去,慢条斯理地拾起精致碗碟旁边的筷子,吃起了午饭。
四十分钟后。
姜奈听闻助理说儿子来探班了,便结束完上午拍摄工作后,连妆造都未去卸掉,就披着白色蕾丝的披肩,跟谢阑深一起回到保姆车。
可惜推开车门,却连人影都没看见。
助理说:“谢大公子十分钟前已经走了。”
姜奈侧过脸,与丈夫无声对扫了一眼。
虽不知道谢忱岸千里迢迢赶来横店又为何离开,她提起裙摆坐到保姆车内时,没忘记给他发了条消息,而谢阑深则是动作优雅自若将食盒拎过来,薄唇漫不经心说:“你先吃点东西。”
随即,他将姜奈那份食盒打开,高级餐厅定制的午餐色香味全,还有温度。
等打开自己那份时。
二个精致的陶瓷盘子里只剩下残羹剩饭。
空气一静,姜奈侧坐旁边纤纤玉指还握着手机,也看到,弯唇笑了:“看来我宝贝儿子是吃饱才走的。”
谢阑深长指领着食盒盖子悬在空中两秒,从容不迫地将放了回去。
……
后来近两个月里,贺南枝没有艺人行程工作,他除了换过二辆低调朴素的几十万私家车通宵停在公寓楼下六次,想远远再见她一面就难上加难了。
初冬季节悄然无声来临,贺南枝穿着睡裙,随随便便裹了一件针织外套跑到楼下旁边买零食时,隔着黑色车玻璃,谢忱岸才能看到她在超市里,跟个忙碌小仓鼠一样,在货架上绕圈圈。
月底时。
谭颂求爷爷告奶奶的,给贺南枝在星纪撕下了个珠宝活动的通告。
得知这个消息后,谢忱岸又特意回国了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