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番外-如果能重来 他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他觉得这一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亲人、朋友、喜欢的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得到了想要的,只有他一片荒芜,一无所有。

所以他放任自流,选择死亡。

他听到一道声音问自己愿不愿意回到十六岁的时候,他放弃了。

他不想再面对过去的所有人。

没有意义,完全不值得留恋。

然后看见一团白光。

白光问他有什么愿望,他就说了愿望。

反正不剩几年,要么学,要么玩,随便吧,不浪费就行,他一点也不在乎。

原以为一切已经结束,他会失去意识或者轮回转世,没想到突然变回了婴儿时期,又回到了这个令他窒息的家里。

而且还看到了年轻的司元洲,居然会熟练地给他换尿不湿?!!

他从来没想到自己能看到这样的景象,尴尬得要命,但又异常惊奇。

他以为司元洲会把他完全交给保姆,没时间管他,明明司元洲有洁癖,怎么会做这种事?

司元洲力道轻柔的给他擦过屁股,换上了新的尿不湿。这种感觉令他窒息到了极致,而且无所释从。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他还不如回到16岁的时候算了,至少那个时候他还单独住在外面,不知道多潇洒。可惜现在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他只能适应这种生活。

变成一个六个月大的婴儿后,只能在天晴的时候被保姆抱出去晒晒太阳。

但每天深夜,忙完工作回来的司元洲都会在床边看一看他,摸摸他的脸。

他有时候想,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好看的?

为什么天天晚上都要来?如果某天晚上,那个时间段一直没有等到司元洲,他竟然会睡不着觉。

他渐渐适应了这种新生活,开始想这辈子要过什么样的人生。不如从年幼的时候就展露出非凡的天赋,狠狠压过祁望?

有时候他会不解,为什么在他小时候,司元洲这么喜欢他,等他长大,就对他百般挑剔?

他本来想不明白这个问题,觉得司元洲就是看他不顺眼,或是他太纨绔,司元洲看不上。

哪怕是严启航,司元洲提起他也是欣赏的。

更不必说祁望,人人都会称赞。

直到一个晚上。

他看到自己死后,司元洲一夜白头。

看到了被自己放弃的十六岁的后续。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被交给了光团,对此没有太多感觉。他想接替他身体的人应该会远离他的家人朋友,和用不完的钱一起过完剩下的日子。

但他没想到余下的一生会有截然不同的走向,他所有想过的、没想过的事一一实现。

他并不为那个存在取得的各种成就而惊叹、羡慕,而是深刻地、长久地产生了悔意。

原来他应该为司元洲送份礼物,甚至不需要费多少心思,然后司元洲就会百般珍惜那个潦草的礼物,不知道多喜欢。

原来他应该在司元洲让他转学的时候,认真学些东西,不管学得怎么样司元洲都会为之骄傲、欣慰。

而不是一味反抗、觉得烦,继续逃课、打架,然后看着司元洲收拾烂摊子,看他发火,心中生出报复性快感。

他看见唐圆圆因为家里快破产总是被人欺负,就向司元洲低头,希望司元洲去帮唐家。

他们谈了条件,他终于如了司元洲的愿,安分坐在教室里,仍然什么也不想学。

有时心中会升起真切的恨意,既然以前没空管我,现在凭什么要求我?是不是因为这次要的钱比较多,所以我要值这笔钱,不能让你亏了?

在他看到唐圆圆被小混混拉住的时候,他应该把人赶走、应该报警、应该叫保安,但他提起酒瓶子走过去。

在他把人砸得头破血流、被唐圆圆死命抱着,让他停手的时候,他看到了她眼中深切的恐惧,不过打得重了一点,她居然会怕我?

被司元洲指责他伤人太重时,他觉得败类就该死,没什么值得同情的。就算不把他从拘留所弄出来又怎么样,最多坐几年牢而已。

现在捞他出去,肯定是因为觉得有个坐牢、差点杀人的儿子太丢人。

当他被送到国外上大学的时候,没想过他在国内的名声已经一片狼藉,也没想过那是国际顶尖名校,只觉得司元洲想让他镀金。

这一次他没有再继续玩下去,他想以后彻底和司元洲划清界限,他要有自力更生的能力。

在国外的四年,他再没联系过司元洲,每次司元洲打电话过来,他直接挂断,既然省心就要省彻底。

等他毕业,收到唐圆圆的订婚邀请函,回国一趟,发现司元洲身边跟着一个女人,还有了孩子,掉头就走。

但凡他在回国的时候多看司元洲一眼,那个时候就能发现他的白发,发现他的虚弱,发现他生病了。

但他没有,他恨司元洲冷漠绝情,心中只有无尽的嘲讽和愤怒,还有说不出的失望和恨意。

所以查出绝症时,他谁都没说。

死在外面也不用让司元洲知道。

没有人在乎他,他也不在乎所有人。

……

他恨司元洲的冷漠强势、一心只有工作、只能看得见利益,但他也忘了为司元洲付出。

他没有为司元洲倒过一杯水,从不关心他的身体状态,从没想过司元洲处理工作上的事有多疲惫,一看到司元洲,就只想冷笑嘲讽几句。

他想脱离司元洲的掌控,离他越远越好,司元洲越让他做什么,他越反抗得厉害。

他永远记得司元洲缺席他的家长会,记得答应他一起出去玩又因为突发情况离开,记得家里总看不到人、一起出去之后司元洲只知道社交。

他将这些事反复记在心里,忽略了司元洲事后的补偿,只会想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他已经不想要了,不稀罕了。

即使司元洲对他纵容迁就,为他费尽心思,为他反复善后,他觉得这都是应该的,都是因为司元洲以前不管他,现在得到的报应。

他始终觉得自己一生都被亏欠,理所当然地索取,随意消费,给狐朋狗友买单,只要哄他高兴了就到处撒钱,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他以最挑剔的眼光去看司元洲,满眼只有自己的痛苦,做事随心所欲,一旦心意不顺,就什么也不要了,从没想过自己给身边的人带来了什么。

……

原来严启航成为世界冠军的时候会那么高兴、那么骄傲,眼中的光彩像要把人灼伤。

那天他喊严启航逃课出来玩,严启航被铁门刮伤,伤到韧带,还摔断了一条腿,他向严启航道歉,严启航说没关系,只是意外而已,怪他自己不小心。

那时他想,以后他会补偿严启航,不管严启航选择什么方向,他都会帮他的。

后来严启航回了严家,继承家业,他想不明白严家有什么好继承的,就像他从来不想继承家业一样,只觉得那是枷锁。

最后一次回国,严启航劝他低头,去向司元洲认错,他反问,他哪有错,严总现在得偿所愿了,所以也希望我走上这条路吗?

从那以后,严启航就和他断了联系。

他并不觉得遗憾,只觉得失望,严启航最终变成了像司元洲一样、眼里只看得见利益的人。

此刻,他终于懂了严启航的痛苦,并为此感到后悔,想回去阻止曾经的自己。

因为这个愚蠢的意外,严启航失去了攀登高峰的机会,年少的时候他对此感觉麻木,没有真正用心去弥补,甚至没有留意到严启航的痛苦。

后来又在严启航试图劝和的时候,用最刻薄的话,赶走了人生中唯一的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