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程斯敏的见面邀请,李铭心列出一系列应对措施。目光在要点上勾画,最后落在“50万”。唇角勾起,笔尖一动,她把目标改成了一千万。
感情是有点错位的。
她做好计划,心口涌动嗜血冲动。
李铭心和池牧之厮磨半宿,恶狠狠想,这是最后的狂欢。
金助理的存在让她隐隐猜测,除去电视剧里的内奸设置,也许池牧之本来就知道这件事。那就气死他!
如果他像个上帝一样在考验她,那她一定会向他证明,她禁不起考验。
晒完衣被,看到电话响,她闪过心虚。手边手机屏亮着“池牧之”三个字。
确实有一瞬间,她认为自己可以拿着钱远走高飞。泥垢里爬出来的性格让她下意识会抓住一切生机。
脸孔上烟雾拂开,欲散未散。
太阳光照过来,像一面碎掉的玻璃镜面。李铭心抽掉最后一口烟,继续放空。
下午两点,手机短信出现了三笔来自不同银行的手机转账,金额分别20万、20万、50万。下午三点,这张收家教费和翻译费的卡上又来了2笔,另一张房贷还款卡上打来4笔钱。
数字太多,多到李铭心放弃计算。
行李打包结束,她不敢再看手机。信息一条条来,预示她和池牧之越来越远。
他给的卡她没刷过,十万没动,房贷的钱她也留着,做好这一切,她保留了一丝平等的爱的备选之路。
但这所有的东西,她也没有还给他,因为同时,她也为自己留下关系崩析后的退路。将来若分开,她依旧可以体面继续生活。
有点想念歪点子王庄娴书,不知道她对此有何歪理输出。
这钱真的打到卡上,李铭心要么退回去,要么就只有走人了。对方母亲给出这么多钱,没可能给她耍赖的余地。
程斯敏不傻。如果拿了钱不走,她在S市肯定混不下去。学上不了了,池牧之也没了。这两点很关键,一千万不够买当前的学业和感情。但一千万,又完全可以买一个新生。
李铭心分两次将两个蛇皮袋和一个行李箱拖至学校后门教育小区。小区最东边一栋有个车库,改做学生行李寄存仓库,1平方寄存20元一个月,她跟老板说好,存2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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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开学大几啊?"老板是个中年男人,嗓音哑得像台拖拉机。
“研—。”
“哦,那得寄存。开学要换宿舍的。”他了然,戴上一片油污的圆眼镜,登记下信息。
出小区,经过那家老旧的房产中介,李铭心再次盯住租房售房价目表。头脑数字滚动,算盘狂响,贪婪张牙舞爪,又在眨眼间光速收梢。
走到公交站台,手机短信的入账数字零零总总加起来是290万。刷公交卡,李铭心手微微颤抖,沉默地在日常活动中接纳人生的这场地壳运动。
一站路,她回忆完童年。一站路,她回忆完高考。一站路,她回忆完考研。一站路,她思考完未来。空白,大脑空白。最后一站,她很有良心地想起了池牧之。
不是不想他,是如果想到他,钱的事就终结了。不想他,隐约钱会是她的。
过去经过银行门口,偶尔会看到运钞车,她从不多留一眼,因为那钱不可能是她的,但此时此刻,卡里入账的钱主宰权在她。
公车徐徐停稳,白公馆在天边清晰。
李铭心冷静下来。一千万的人生太过陡峭,她没有能力驾驭。当然,选择和池牧之在一起,也挺累的。
短信停在360万,直到太阳落山。她坐在太白大道东的公交站台,平静地晒起夕阳。
像回到小时候,因为无知,对未来也没什么畏惧。
她会坐在一边高一边低的跛凳上,麻杆细腿艰难维持平衡,害怕摔跤的同时,又享受那股不稳当的刺激。
经年过去,即便她现在坐在稳当的公交长凳上,这种感觉依旧在心头摇摆。17点20分,电话再度打来。 ”池牧之”三字闪烁,拷问李铭心良心。良心在电话响到20秒时上线。她没再犹豫,左滑接起: “喂?”
那头顿了一秒, "钱都打给你了,还不回来!"李铭心:
“剩下的年底分红了给你,我年薪也不高,活期没那么多。”李铭心: "……"
他的话像把巨大的刷子,在心口刷了层酸。李铭心差点自惭形秽,溶解成一滩液体。
踏上电梯,按下十六层,李铭心沿梯壁蹲下身,抱住头,死死咬牙,遏制住羞耻。再出电梯,她轻挽发丝,皮厚如常。
/>进门,李铭心跟阿姨打了声招呼,问念念呢。
念念闻声而出,头上戴了顶生日纸帽,摇头摆脑: "Miss Li!这个颜色好不好看?"
“好看,这颜色很特别。像朵迎风的小黄花。”又问, "谁生日?"池牧之出院后过了一次生日,池念生日在三月,难道是阿姨?
池念朝她挤眼睛: “今天是我哥阴历生日。”女朋友怎么能不知道呢。阴历?可真爱折腾。李铭心眼下抽搐了一下:"他……人呢?"
“在开视频会议。”池念指向书房, “刚上线没多久。”房门半掩,探头可窥全貌。李铭心看也没看,径直进到卧室,把烫手手机扔到床上。
六月末,外头热,心头燥,李铭心跟在沸水里烫了一圈似的,衣服湿重不堪。她先打开热水,搓开浴花,将自己清理一遍,又兜头冲了把凉,终于神清气爽。
经过镜子,拂去氤氲,左右掂掂绵软白兔,李铭心看陌生人般,陷入情感复杂的计算。
公式刚铺开,再度被按回。算个屁。面对池牧之,她比之前有底气很多。
这么多趟床笫之欢,她知道怎么拿捏他。也知道自己在他心里多少斤两。
裹上浴巾推门而出,池牧之斜倚化妆桌,长腿交叠,手上拿着她的手机。
她是个没有电子隐私的人。
泼出过不爱玩手机的水,逐渐的,他拿她的手机也没有侵犯隐私的耻感。像检查作业的老师似的,信手就拿。
“消息都点开过,说明看到打款。”他摇摇手机,叹了口气, "李铭心,我对你很失望。"
没有主动来一个电话就算了,打给她的电话到第三个才接。
空气闪过微妙的静滞。
李铭心垂首,在打起精神装傻和放弃解释投降之间选择了后者。
她如梦方醒般抬起头,上前拥住他,在他冰冷没有回应的嘴角落下吻: “生日快乐,池总。”说罢,妖精贴身,亲昵套路用上。
“还知道是我生日?”他挑眉, "一天没联系,就像携款私逃了一样。"
一个月过两次生日,闻所未闻。谁记得啊!李铭心破罐破摔: “你知道我什么样儿,还试
探我?"
“我试探你?”
“你没试探我?那昨晚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你没试探我?那不做一声给我打钱?你不就想我第一时间联系你吗?"
池牧之抚过她的湿发: “很好,真聪明。”
“你也很闲。”她绅士般拎起他的手,送到唇边,轻轻啄吻, “我们很般配。”
十指玉一样,一看就不干活。李铭心亲完,又仇富地咬了几口。
“胆子真大,1000万也敢张嘴。”池牧之收到转述,在一片死寂的会议上震惊拍桌,吓坏了汇报PPT的女同事。尽管及时道歉,但据实验室主管说,那姑娘结束会议哭了很久。明天池牧之还得专程去道趟歉。
见她不说话,他点点她脑袋: “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吓到了。”李铭心实话实说。去时有准备,但没想到真的会有钱到账。
嘴瘾成真,钱太切实,离别和诱惑近在眼前,她没见过世面,吓到了。怎样!哪个大学生看到几百万,不吓到?
这句话该是楚楚可怜的,她语气却横得很。
“吓到了就该回来,或者问我!”池牧之不爽她故意不接电话。程斯敏知晓了他在咨询婚前协议,这才把李铭心放进眼里,向金助理要了她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