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庆一脚踩在野山猪的脑门上,一脚蹬地,正用吃奶的劲儿掰那大獠牙。
这可是他的战利品,肯定得掰下来带回家,抹上油擦得油光锃亮。
只是野猪的獠牙坚固无比,赵国庆咬牙切齿,脸颊涨红也没能掰断。
听见动静,他连声喊道:“爸,快来帮我拗断獠牙,我要带回去挂起来。”
“你这个死孩子!”
没想到迎来的不是帮助,而是他妈的树枝抽打。
“我让你淘气,让你上山,老娘平时就是太宠你了,惯得你无法无天,你还要不要命了!”
李永红一边哭,一边揍儿子,把他打得嗷嗷叫。
赵国庆可不会站在原地挨打,他一边跑,一边喊:“妈,我打到野猪了,咱回家吃红烧肉,哎,你快住手,干嘛打我。”
“为了吃几块肉连命都不要了,老娘先让你吃竹笋炒肉!”
李永红见他不知悔改,怒从心中起,下手更狠了。
“弟妹,快别打了,先问问到底咋回事儿。”赵建国给了弟弟一个眼神,让他拦着一些。
赵建设连忙伸手:“永红,回家再打,先问问这野猪咋回事。”
李永红迁怒丈夫,狠狠瞪了他一眼:“野猪野猪,野猪比你儿子还重要?”
“弟妹,国庆的安全当然最重要,但他现在没事,咱们是不是得先问清楚?”赵建国开口道。
李永红冷哼一声,束手不说话了。
赵建国打量着野猪,好家伙,这可是成年雄性野山猪,锋利的獠牙散发着森森白光,小山似的身板,即使已经死了也是威胁感十足。
“国庆,这是你打死的?”
赵国庆脸不红心不跳:“当然是我——还有弟弟,我们俩一起打死的。”
王春花抱着赵云清过来,听见这话惊讶的看向怀中的小孩儿。
赵云清一脸无辜,眼睛黑葡萄似的眨巴,脸颊还嫩嘟嘟的,跟野猪搭不上边。
赵国庆已经表演开了:“今天我弟说想吃猪肉,我这个当哥的一听,立马带着他上山打猎。”
“本来我就想打一只野鸡野鸭解解馋,哪想到遇上了个大家伙,说时迟那时快,野山猪追着我们不放,我一个当大哥的,不能让弟弟受伤啊。”
“当时我就抓起一根木棍,大喊一声你过来呀!野猪被我吓得颤三颤,当下就想跑,我怎么会放过到嘴的肉……”
赵建国不得不开口:“国庆,说简单点,不用添油加醋。”
“大伯,我说的就是实话,要是有一句假话,就让我天打五雷轰。”赵国庆发誓举手就来。
围观这一切的赵云清默默低头,论厚脸皮,他该像堂哥好好学习。
赵建设都受不了这孩子了,一把拉下他的手:“说话就说话,别搞封建迷信。”
赵国庆不乐意了:“我不是说的好好的,是你们打断我的。”
赵建设还要说什么,围观的社员不乐意了:“建设,你就让孩子好好说,国庆说得多好啊,跟说书似的。”
赵国庆更来劲了:“当时我就想,野猪是很危险,但这都是肉我,我不是自己馋猪肉,是为了弟弟,为了全家,为了我们金水大队的乡亲们。”
“说得好!”老王头带头用力鼓掌。
他这一带头,社员们纷纷鼓掌喝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看唱大戏。
赵建国拧起眉头看着大侄子,忽然觉得大侄子比他有能耐,更适合当大队长。
赵国庆说得唾沫横飞,愣是把野山猪追杀赵云清不成,自己反倒是摔死的憋屈过程,解说成赵家兄弟智斗野山猪,用尽九九八十一计终于以小博大。
社员们被唬的一愣一愣的,手掌都拍疼了。
王春花都忍不住问儿子:“阿清,你俩咋这么能耐?”
赵云清想了想,回答:“我们俩看见野猪就逃,它自己滚下山给摔死了。”
王春花却不信,连声道:“你这孩子吓傻了,野猪凶悍的很,多亏你俩机智。”
妈,你这是被堂哥带偏了。
赵云清无可奈何,唯一庆幸的是被赵国庆这么一咋呼,他们俩小孩打到野猪也变得合情合理起来。
老王头大声道:“建设,你家国庆可真不得了,这孩子将来肯定有出息。”
赵国庆这么多年以来在大队里头都是负面教材,别人家提起赵国庆,都说这孩子被他爸妈宠坏了,吃啥啥不够,干啥啥不成。
这头一次被夸,赵建设还有些不习惯:“胆儿太大,不管管以后非得闯祸。”
“男娃娃,胆子大才有出息。”
“可不是吗,国庆才十岁吧,这么小就能打到野猪,以后可不得了。”
“以前就觉得他嗓门大,没想到力气也大。”
赵建设在这一声声夸赞中迷失了自我,就连李永红的脸色也好了许多。
赵建国打断社员们的彩虹屁:“这野猪瞧着得快三百斤,国庆,你说怎么分?”
社员们一静。
山上的东西按理来说都是公家的,平时大家采蘑菇,偷摸捉两只野鸡野鸭那也没有人管,这可是野猪,小山似的野猪,总不能归个人吧?
可偏偏野猪是俩孩子打到的,让他们一群成年人开口也实在是没脸。
一双双渴望的眼睛钉在赵国庆身上。
赵国庆心底是舍不得的,可他人小但不傻,知道就算他不愿意,野猪也不可能全给自己。
“大伯,野猪交给你来分,不过野猪是我跟弟弟打到的,你可不能亏了自家人。”
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赵建国身上。
“你哥不会又要发挥干部风格了吧?”李永红推了推赵建设。
赵建设犹豫道:“不能吧?国庆这小子也真是的,为啥不让我来分。”
给你你能分的好吗?李永红倒是比丈夫清醒,知道野猪不可能单给他们家,分猪肉也是个苦差事。
“我哥不会真的要大公无私吧?”
李永红一听这话,立刻大声喊道:“大队长,国庆可是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才愿意将野猪贡献出来,分给乡亲们解解馋。”
“可这孩子又是受惊,又是受累,身上还受伤了,总得多分点补补身体吧。”
说完还指着赵云清:“你瞧瞧,云清也跟泥里头爬出来似的,咱不能让俩孩子白干,你们说是不是?”
赵云清身上脏兮兮的,他皮肤白,一脏就更明显,看着果然一副“劳苦功高”的模样。
围观的社员一听能分猪肉,心底对孩子多分点也觉得正常,毕竟要是他们打到的,指不定还舍不得分出来。
老王头笑着说:“我们来分肉已经是厚着脸皮了,多照顾孩子也是应该的。”
“大队长,您要不照顾我们还不干。”
“是啊,要是不照顾孩子,以后谁还愿意奉献出来。”
“建国……”王春花也看向自家男人,生怕他又大公无私。
赵建国很是无奈,他又不傻,没公平到这个份上,该他们的不会推出去给别人。
“乡亲们看这样好不好,野猪虽然是公家的,但在打野猪的过程中赵国庆……”
话音未落,赵国庆大声喊道:“还有弟弟,弟弟也出了大力气。”
“还有赵云清俩孩子起到了主要作用,理应给与嘉奖。”
赵建国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笑意,以前他还觉得国庆这孩子太独,跟几个姐姐妹妹都处不好,现在看来是孩子还小,瞧,长大了就懂事了。
“咱们先把野猪抬回去,架起铁锅开膛剖肚,称重后按照每家每户的人口来分,除此之外,不管每个人能分到多少,俩孩子都能单独分到一条猪蹄膀。”
“以后咱们大队再有人打到野猪,也都按照这个分法,猪肉大家分,猪蹄归个人。”
一条猪蹄膀?
猪蹄膀的肉可不少,不过相比起整头大野猪来,猪蹄的肉不够肥,社员们立刻就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