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第六十二章 连久还能做熊猫的干妈?(……

最后恨恨地跺了一下脚,扔下了一颗舒缓情绪的药丸:“我三个月内都不想跟你说话了!”

连久还坐在食堂里,她在看之前拍下来的小白罴的视频和图片,用手机打上了暖色的滤镜,发到网上去。

这种看到新生命的欣喜感真的太好了。

还可以再努力一点,以后等这几个宝宝长大了,能上一个好的幼儿园,也不用再吃现在这么多的苦。

“这么高兴?”

听到声音,连久惊讶回头:“你没去休息吗?”

“嗯。”司阑走到她身边坐下,看到她手机屏幕上的图片,“来来回回看了多少遍了,不累?”

“不累。”连久将图片给他看,“你刚才没凑近看,真的太可爱了,软乎乎的。”

司阑笑了下。

“那个……”连久往外看了一眼,“你跟谷槐说什么了吗?”

“没什么。”

连久问:“她跟你道歉了吗?”

“嗯。”

连久点点头:“那就好。”

司阑有些意外:“没了?”

连久拿回自己的手机,继续看屏幕吸崽:“对啊。”

司阑挑眉:“我以为你说要让我原谅她。”

连久觉得好笑,转头道:“那是你自己的事,我有什么权利让你去原谅她?”

司阑手搭在桌上,笑问:“既然是我自己的事,那你为什么要让她来跟我道歉。”

有个会偷听的妖神真不是一件好事,什么秘密都没有。

“应该的,做错事的人本身就该道歉,你应该挺不高兴的。”连久眨眨眼,“再说了,你不也为了我跟她吵起来了吗?抵平了。”

但连久还是忍不住好奇:“不过,你们会怎么惩罚她?”

司阑自动忽略了自己刚才放出神力对谷槐的压制影响,说:“她自己会惩罚自己。”

“啊?”

司阑:“谷槐虽是瑞兽,但与其他瑞兽不同,不像江安那样没脑子。”

“……这样说安安不好吧。”

“没事,她听不出来。”司阑一点也没有背后说人坏话的自觉,而是道,“谷槐诞生时间久,经历了许多事,心思深,以后要是你跟她要有什么必要接触,一定要告诉我。”

连久怔了下:“这么严重吗?”

她知道谷槐确实有些看不透的心思,但没想到被司阑这么看重。

这一刻,连久忽然想起那天谷槐初到浮玉山时,司阑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她为难你了吗”。

当时连久还想,这有什么好为难的。

现在倒是觉得有些端倪了。

她点点头:“知道了。”

这保镖还挺称职。

“去休息吧。”连久看他脸色还没恢复好,“怎么看着又像是病恹恹的样子。”

司阑莞尔:“是不是不胖了?”

“这是重点吗!”连久瞪他一眼,又拿了一颗糖递给他,“回头就给你补回来。”

司阑笑意更甚,接过糖:“今天的糖比以前的要甜一点。”

“可能因为你低血糖了。”连久推着他,“赶紧回房。”

累了一天,连久回到房间没一会儿也睡了下去。

再次醒来时是被闹钟吵醒的,她特意调的,为了给万娆做饭,刚生产完吃的东西马虎不得。

但她一出门就被门口的影子给吓了一跳。

“谷槐?”

“嗯。”谷槐戴上了自己的小草帽,抬起头来,“园长,我要回昆仑山了。”

连久想起司阑说谷槐会自己惩罚自己的话,沉默下来。

“万娆和辛商会待在这里休养一段时间,到时候我会来接他们。”谷槐说,“该留下的药草我都交给白泽了。”

连久:“嗯。”

司阑说自己和谷槐单独待在一起要叫他,现在这一墙之隔,好像没有叫的必要。

谷槐见园长似乎有些走神,抿抿唇道:“我是来跟您道别的,也是来跟您说抱歉的。”

连久轻轻皱眉:“道歉?”

谷槐笑了笑,将自己的小草帽摘下来,捧在手心里:“这次白罴的事情,是我的问题,是我故意的。”

连久倏忽抬眼。

“这件事等她身体好了以后我会告诉她们。”谷槐说,“到时候我认打认罚。”

“你…为什么?”

“因为,我在您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谷槐看着她,“我想再多看看。”

“谁?”

“去门口聊吧。”谷槐转身,“就当做是送我出去。”

见连久迟疑,谷槐扭头看向司阑房间的方向,笑道:“他听着的,放心吧,只到校门口。”

连久这才跟她一起出去。

谷槐边走边问:“园长听说过药兽和神农的故事吗?”

“神农尝百草。”连久点头。

这些事在神话书里看过,但她没有那么八卦,所以也没有去过问别人的过去。

“我当初跟神农,就跟现在的您和白泽一样。”谷槐轻声说,“我并不是一开始就追随他的,只不过他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人类,那时候妖神们还不像现在这样聚在一起,基本都是各过各的,化形的也没那么多,我一只兽没有任何归属之地,只能成天在山野之间转来转去,就是那时候,我遇到了他。”

“他没有用任何异样的眼光看我,带着我走了很多地方,给了我一个归属之地,说来也是好笑,我一只妖兽,也能被人称作是家人。”

“他给了我从来没有体会过的照顾和温情,春去秋来寒来暑往,以天地和彼此作伴,太阳高照他给我遮阳,倾盆大雨他给我挡雨,每天都是如此,我们一起走过了很多地方,每次他吃到毒草我就给他解毒,他碰到甜果会第一个递到我面前,我原本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谷槐将自己的草帽抬起来转了一圈,扬起笑道,“这就是他当初送我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

连久还在疑惑,这么多年了,一顶草帽居然能保存到现在?

而且还是在妖神们都沉睡了这么久以后。

但下一瞬,那顶草帽就消失了,谷槐的手里空空如也,她说:“但是他死了。”

连久一怔。

谷槐眼睫颤了颤:“那顶帽子也在我沉睡后的不知道哪一年,风化成土,不管障眼法瞒得过多少人,始终都是假的。”

她说:“我每晚都会梦到他,梦到他死在我面前,在血腥的战场上。”

连久心底微跳。

“他是帝王,心怀天下苍生,独独却没有他自己,他让我救其他人,等我再回头时,他已经死了。”

“所以我讨厌人类的战争,讨厌他们的无知和贪婪。”谷槐垂眼道,“讨厌战场上那么多的撕心裂肺和死亡。”

“他让我救了很多人,唯独没让我救下他。”

连久有些回过味来:“你说我像你认识的人…”

“那天来山里初次见您,您跟他说了一样的话,我被那些噩梦纠缠了许久,一时之间走火入魔了。”谷槐看了眼司阑房间的方向,隐隐感受到了他的压力,她自嘲地笑了笑,“当初他也会以血养人,所以我想通过您再看看他的影子。”

连久问:“他的血,也很特殊吗?”

“没什么特殊的。”谷槐说,“不过是吃的药草多了,加上我一直给他治疗身体而已,就跟您一样,您在山里待久了,有那么多妖神护着,自然会沾染到灵气,不然也不会听懂动物的话。”

连久疑惑:“可龙局一开始就说我身上就有灵气。”

谷槐笑了好几声:“他那是为了哄您留在山里的,一个说一个信。”

“……”

谷槐转身,认真地看着她道:“因为这件事,所以我该跟您说声抱歉,我也任打任罚。”

连久明显察觉到她的状态跟刚来时有些不同,像是坦然了很多。

只是好像脸色不太好,她是药兽,不应该身体不好才对,沉默好一会儿后,连久想起司阑和她单独说话那段时间,或许司阑做了什么。

但连久没再多说,只是道:“那你现在分清了吗?”

“嗯。”谷槐弯了下眼睛,“就在之前您说您赞同司阑自私的时候,神农不会说这样的话,他会觉得天下苍生都该无私奉献,每个人都该成为圣人菩萨,不然怎么会让我先去救别人呢。”

这种境界连久自觉是达不到的:“我就是个简单的普通人而已。”

“我现在知道了。”谷槐拿出了很多药草,“这些是我给您准备的,说到做到,我欠您一滴血,会百倍千倍补回来,日后您身体有什么不适也可尽管告诉我,不管我在哪里,都会来将您医治好。”

连久心情有些复杂,没想到一滴血的事情引出这么多事来。

那司阑那么生气是因为知道谷槐和神农的事,也是担心自己以后跟神农一样,以血养人了。

连久将那些药草收下,道:“有件事我没告诉你。”

“什么?”

“这次我愿意用一滴血,那是因为对我来说这滴血不重要。”连久看着她的眼睛,“若是需要用五碗十碗却是不行的,我没那么无私,也只是个凡人,贪生怕死。”

谷槐被她茶色的瞳孔看着,后脊梁骨一点点的颤栗起来。

这是连久给自己的惩罚,像是又给了自己一巴掌,清晰又疼痛,断了自己所有的念想。

许久之后,她笑起来,眼睛有些发红:“我知道了。”

“我该走了。”谷槐转身,“一会儿赶不上飞机,再见园长,谢谢。”

连久知道她以后会给白罴夫妇说这件事,但夫妻两是否要原谅也不归自己管,便没再提。

见谷槐走出校门,连久问:“你还会梦见他吗?”

谷槐脚步停下,随后用障眼法再次变出了那顶草帽,抬手戴上,头也不回道:“哪能那么容易忘记,他是我这漫长的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梦就梦到吧,我该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