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面镜子,是您的身体所做的了。”福尔摩斯说道,“昨日之王瑞尔,幸会。”
“幸会。”瑞尔温柔地说,伸出了手,和他的握了握。
卢纳看着他抓着的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镜面,“这样会痛么?”她问道,“对不起。”
“倒是还好,”瑞尔笑了笑,“只是我没有想过这个会被你拿在手里敲打。”
“我只是手很寂寞。”卢纳低下了头,一副做错了事情的小学生的样子,“不好意思。”
“没什么的,”瑞尔温柔地说,“我早就寻思来伦敦一趟也该来探望一下你了。”
于是昨日之王,瑞尔,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坐在了他们的餐桌旁边,对着金灿灿的薯条发表了赞美,“真是了不起呢。”
华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他在面对卢纳的时候,经常会被那种异于人类的恐怖所攫住,然而瑞尔甚至没有一副人类的外貌,却让人觉得和他相处的每一分钟都是那么的甜蜜和悠闲。
然而当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就滑入了更深的恐怖之中。
这种甜美,是不是一种诱饵,会带给我更为万劫不复的灾难。
瑞尔似乎并不关心他的想法,自顾自地看着薯条,然后嗅了嗅,微微掀起一线嘴唇,露出了和卢纳一样尖锐的犬齿。
“里世界啊。”瑞尔将薯条扔进了他的嘴里,含混不清地咕哝着,“你不是持有王钥么,想去随时都可以啊,没必要拿着我的镜子泄愤吧。”
卢纳摇了摇头,“但是里世界也很大啊,她到底在哪里我怎么知道。”
“我也不知道。”瑞尔干脆地说。
“还有我没有拿着你的镜子泄愤。”卢纳辩白道。
“我的权能唯有在里世界才能完美的发挥,”瑞尔淡淡地说,“这面镜子不过是帮助他们摆脱无法在里世界生存的□□,我的信徒自然要得到我完美的赠与。”
福尔摩斯灰色的眼睛打量着瑞尔。
从人类的理念来说,瑞尔这个形象,丝毫称不上完美二字,人类是不会把一种一边破碎易散,一边修修补补的东西称之为完美的。
昨日之王,这是瑞尔的封号,但是时间是绝对的,无论是里世界还是表世界,时间都在单程地向前流动,所以他绝不可能是操纵时间的王。
而且他给予人的更像是某种心理上的满足。
福尔摩斯在过去的调查中知道古神的存在对人类的认知是一种重塑。
要么被毁灭,要么得到奇怪的喜悦。
看来能够得到喜悦的就是他们的信徒。
瑞尔漫不经心地吃着薯条,“我来当然不是来承认我对你们的女王做了什么的。”
“更何况此事我完全无辜,我只是在人类中间留下了一些镜子,你们自己去追寻,自己去使用的,所以我想你们的警察是不能把我拷走的吧。”他淡淡地说,伸出手在自己的镜子上摸了摸,“不要继续敲了,卢纳,人类拿来玩一玩我是没有什么感觉的,但是你我可受不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卢纳举起了双手,“但是我听说有人把它都磨成粉了。”
“那只是回归与我而已。”瑞尔不满地说,“不要随便忘记你的火焰的性质啊。”
卢纳抬起手,看着指尖的一小簇火苗,然后甩了甩手,让它熄灭了,“如果我说有些时候我根本没发觉自己发动了它,你会生气么?”
“很生气。”瑞尔说,“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好的。”卢纳点了点头。
“你可以用王钥带这位名侦探去里世界寻找他们的女王啊。”瑞尔建议道,回过头端详着灰瞳的侦探,“我在哈尔芙那里听到了您的声名,说不定您运气极好,在里世界没有被任何怪物吃掉,轻轻松松地就找到了您的女王呢。”
“人类生而无常,所以大家并不太依靠运气。”福尔摩斯答道,“看来您也不会轻易泄漏您的性质了。”
“甚至不会和你的信徒泄漏么?”福尔摩斯问道。
“嗯,”瑞尔摊开了双手,“没有那个必要,我天生擅长讨人类喜欢。”
“尤其是失去过什么的人的喜欢。”他露出了一个微笑,“所以我不用像某些王那样兢兢业业地做许多事。”
的确如此,福尔摩斯想,和这个青年在一起的每一秒钟感情和理智都在激烈的鏖战,几乎想把他的大脑切成碎片,他没来由的感觉自己一贯冷静精密的头脑中被勾起了什么酸涩的,向往的,不安的东西,仿佛回到了生命最初时,睁不开眼睛,牙牙学语地只想扑向母亲的怀抱。
然而他的理智告诉他,对面并非他的母亲,而是一只里世界的巨大的拥有可怖的超自然力量的生物。
双方在激烈的交战,让和这个青年相处的时间变得无比漫长和难熬。
感情在疯狂地叫嚣着陷入他的怀抱吧,依赖他吧,被他的慈爱所环绕吧。
而理智在呐喊着它危险而不具备人性,这只是它的性质,如同鳄龟的舌头拟态成的蚯蚓。
夏洛克·福尔摩斯点上了一根烟,若无其事地将手放在了膝盖上。
然后平淡如水地回答道,“感谢昨日之王的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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