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炀感觉自己陷入一场旖旎混乱的梦中,明明周遭都是空气,但他却无法呼吸,肺部空气接二连三地被攫取,挤压,求生本能让他下意识仰头张开嘴,然而下一秒更凶猛急促地侵略将他整个人覆盖。
无处可躲,无处可逃。
直到熟悉的铃声打破旖旎。
“……你他妈手机响了,”
“不管他,”
贺止休活像八百年没闻着肉味儿的金毛,不由分说地再次含住了路炀的唇瓣,含糊不清地嘟哝着:
“大半夜的哪个正经人给高中生打电话呢,一听就知道是什么不法分子。”
然而不法分子活像给贺止休买了呼死你,愣是响了一分多钟也没停。
好不容易挂断,贺止休还没来得及再继续会儿,微信通话的铃声又不合时宜地响起。
路炀终于彻底忍无可忍,当即屈膝给了眼前没完没了的Alpha一脚。
趁着对方吃痛没反应过来,他一扯凌乱的衣服,喘着气冻着脸道:
“滚蛋,接你电话去。”
“……”
贺止休杵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直到手机开始响第三轮,他才倚着冰箱掏出手机,粗声道:“有屁快放,没屁拉黑了。”
“什么有屁没屁,发你微信半天不回,电话也不接,我还以为你半路被黑车拉去拐卖了,”
话筒对面传来医生熟悉的嗓音,他不仅狐疑道:“你刚刚在干什么?”
——在跟人进行一些叛逆的早恋行为。
但这话显而易见是不能说。
贺止休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那股因为被打断而熊熊燃起的烦躁,隔了会儿才哑声道:“抱歉,我睡着了没看手机。”
“你回学校了?”医生又问:“还是开的宾馆?”
贺止休难得卡了下壳:“没有,在路炀家。”
“路炀?”医生顿了顿,反应过来:“晚上跟你一块儿来的那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孩子?”
贺止休低低嗯了声,忽然话锋一转:“你没事关注人家长得好看干什么?”
“?”医生莫名其妙:“我实话实说而已。”
“你这样很没有A德,”贺止休谴责道:“不跟没有A德的人絮絮叨叨了,我要继续睡了,明天还得期中考,晚安。”
嘟一声忙音,通话挂断。
医生杵在值班室里看看手机,又看看时间,顶着满头问号愣了好半天都没明白过来对面的高中生在发什么疯。
手机上的时间将近两点,贺止休从厨房出来时,客厅空无一人,只有右侧一间卧室亮着灯敞着房门,显而易见是留给他的。
贺止休只看
了一眼,便走到另一间缝隙漏光的紧闭门前,轻轻敲了下:“路炀?”
里头没动静。
“以防万一我准备提前约个车,七点走到得了么?”
贺止休又问。
屋里头停顿两秒,这回终于有声了:“我约过了。”
少年嗓音沉闷喑哑,听上去似乎困极了。
贺止休因为一通电话被迫压下去的心跳又有点要燥乱的冲动,只觉心痒难耐,恨不得进去继续刚刚被打断的事。
但毕竟时间很晚了,明天还得早起回校。
他不在乎考试状态,路炀却不一样。
于是踌躇片刻,贺止休还是收回手,隔着门板低声说:“那你早点睡,晚安。”
喀嚓。
房门合拢发出低低脆响,路炀倚在门上,紧绷的后背终于以极其缓慢地速度松懈下来。
然而因为亲吻而产生的难以言描的酥麻感尚还残留在唇上,甚至连舌头都还在阵阵发麻。
每一个前所未有的异样感觉,都无比清晰地提醒着方才发生的事。
直至鼓噪的心跳终于在冰冷空气的侵蚀下一点一点平复,路炀才深吸了口气,低下头,扬手去碰后颈那块位置。
温热,柔软。
唯独中央处悄然鼓起一个很细微的弧度。
“如果是你,”
一个小时前,江浔在病房中茫然无助的询问再次不受控地在耳边缓缓响起,伴随着一声声源自对未知恐惧的鸣泣,如一曲挽歌般沉浮回荡在虚空中。
“路炀,你会怎么办?”
嗡!
刚冲上的电的手机陡然一震,路炀回过神,只见屏幕上经过两次高处摔落、钢化膜彻底摔成蛛网的屏幕上,忽地跳出一条微信消息。
是贺止休。
-睡了吗?
-还有一个问题,后面没说完
路炀没回应,只是无声凝视着窗口。
正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中足足持续了一分多钟,蛛网钢化膜在外力拉扯下,彻底碎了个稀烂,直到屏幕重新回到清晰的模样时,下面才终于缓缓跳出一条消息。
-我可以给你改个备注吗
-改成男朋友
隔壁。
贺止休心跳如鼓地发完消息,不由自主转头朝路炀房间方向看了眼。
一墙之隔的对面寂静无声,仿佛彻底沉入深夜中。
应该是睡着了。
贺止休暗暗心想,他低下头,看着屏幕里最后两条消息,莫名感到一丝很微妙的忐忑,有那么瞬间几乎生出撤回地想法。
但还没来得及,对话框头顶的名称忽地变成输入中。
-男朋友: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