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幻听,因为没有声音。
只是,感觉。
感觉是有时有,有时候没有。
因为看不到,连声音也没有。
只出现在世界最安静的时刻。
在太阳出来前,在水底喧嚣和窒息之前的寂静里。
问他,你是想要死去吗?
温柔的,理性的,疏离的,这样问他。
“不。虽然你令我这么痛苦,如此痛苦,也还是想见你。”他在半生半死的间隙回应。
这样可悲。
这个世界上带给他所有美好、期待,教他热爱的男人,带来了极致的痛意。
但因为是这个人给的,于是连痛苦也是一种美好。
好像痛苦就不是痛苦了,是一种心上的伤口开出的花。
痛苦通常都是丑陋的,因为伤口带来的困兽一般的挣扎而狰狞。
但因为他格外驯服缄默,开出了美丽的花,于是区别于世界上任何一种痛意。
该是被重新命名的。
但他没有这种知识,无法给予名字。
如果一定要说,叫作“嬴祇”。
是一种名为嬴祇的痛。
他用伤心和爱意浇灌,以期有一日可以拥抱那大簇的花海。
有时候花会疯长,叫人站立都困难。
有时候可以靠想起过去来缓解。
有时候想不起来,唯一可以让那些花停止生长的办法,是立刻马上不顾一切走到嬴祇的面前去。
哪怕是远远看一眼也好,就可以暂时得救。
即便那个人不想救他。
曳月睁开眼睛,山风吹拂悬于崖壁之上的红衣,秋水清雾一样的眼眸半睁半合的寂静。
他纵横在没有人会出现,唯独只有他的世界,躲避着初升的太阳,行于阴影和昨日。
为那个恐惧,寻求答案。
真的能回到原点吗?还有原点可以供他们回去吗?
……
嬴祇打发走又一次借着轩辕渡之死,旁敲侧击打探那些被关在宅邸里的人的处境,以及婚礼进度的仙门之人。
忽而心念一动回头望去。
玉皇山山林风动,流云如索。
没有任何异样。
嬴祇很忙,这些人算不上什么问题,加起来也没有曳月一个人叫他头疼。
嬴祇叫住听完他交代的事情要退下的枫岫崇。
“最近见过你师兄吗?”
枫岫崇愣了一下,点头,有些不解:“师兄这段时间一直在玉皇山的,每天都有看到,师尊是有什么问题要嘱咐弟子带给师兄的吗?”
“没有。”
嬴祇漫不经心向外摆了一下手。
枫岫崇恭敬退下,摸不着头脑。
嬴祇站在那里,好半天没有动。
自从上次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曳月。
他自然知道曳月就在玉皇山上,哪里也没有去。
玉皇山算不上大,但他就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人。
尽管有时候,他明明感觉到被注视着。
嬴祇被气笑了。
他不知道,他养的竟真的是只猫。
回头就找不到踪迹。
藏得这样好。
躲起来偷看他做什么?
但这藏起来叫他找不到的本事,多多少少叫嬴祇纹丝不动的心池,心绪有一丝烦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