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眼泪 梦中说梦,阳焰觅鱼

纵使那是劫,也没有影响任何。

他以为,只要他证明了,一切就会结束了。

就会恢复如常。

他以为,这是更加漫长的,他在玉像之上的那场冥想顿悟。

他以为,他在向他的神明,证他的道,他的心。

只是,好长啊。

怎么会是那样长的时间?

他第一次觉得,春天这样漫长,好像永远也不会结束。

他开始,讨厌春天。

那阳光晒着他,像困累,却不得入眠的囚徒。

他做了梦。

梦到醒来后,他第一次去见嬴祇的那一天。

梦到一切的转折。

梦里,他站在玉皇山的花海里。

太阳要将他晒化了。

蜜蜂在黄花上打转,漫山遍野的黄花。

阙千善站在那里,轻摇扇子,问他,为什么还不去见那个人?

他本能感到退缩。

不能去的,如果去了,我就要失去他了。

“可是,”那个人走到他面前,扇子锋利的边沿抵着他的喉结,薄唇古怪地怜悯地微弯,“你不是已经失去了吗?”

他知道自己在梦里。

他在梦里做了梦,以为,深信,如果梦里改变了结局,已经失去的,已经犯下的错误,可以得到纠正。

告诉他方法的人,鼓励地看着他:“去吧。”

他向着玉霄殿跑去,跑得那样快,生怕那个人不在。

时间比他跑得更快,又好像,时间在倒转。

天黑了。

他推开玉霄殿的门。

那个人坐在黑暗的座椅上,倦怠地,温柔地朝他伸出手,深碧的眼眸错觉深情。

他走到那个人面前,跪坐在他脚下,一瞬不瞬望着那张脸。

“我,我很想你。”他想说,但说不出来。

不可以说。

他是来纠正错误的,不是让错误更加。

但那只手抚着他的侧脸,垂眸温柔望着他,眼里淡淡的欢喜,比他更多。

“我也,很想你。”

他对他说:“我们和好好不好,少爷?”

犹豫,动摇。

他知道他在梦里,这是梦里的嬴祇,不是真正的嬴祇。

嬴祇:“我是真的。”

“可是,我是要醒来的,我只有一次机会,纠正我的错误。”

“什么错误?”

“不能被嬴祇发现。”

“发现什么?”

“发现……我、爱他。”

梦里的曳月告诉梦里的嬴祇。

梦中说梦,阳焰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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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后,感到不甘,感到失望,感到后悔。

如果知道是梦,至少梦里,应该好好看看那个人,好好被爱的。

可他梦里,本就知道是梦了。

但那到底,算是一个好梦。

人做了好梦的时候,现实就会将人叫醒。

嬴祇召集弟子,玉皇山有大事宣布。

作为唯一亲传弟子,玉皇山首席大师兄的曳月,自然站在最前面。

那天天气不好,阴云晦暗。

就算曳月站在最前方,望着那个人的时候,却觉得遥远,远得看不清对方的脸,脸上的神情。

他仍旧穿着蓝色的长长的,华美昂贵的衣衫,坐在椅子上的姿势,仍旧雍容尊贵,慵懒散漫,遥不可及。

戴着白玉扳指的手指轻轻撑着头,好看的脸上,仍旧和从前一样,带着清雅温和的浅笑,眼底又一点漫不经心的懒洋洋的。

那个叫曳月的人,从前以为嬴祇是个自恋的家伙,现在才发现,原来他们两个人里,最自恋的那个,其实是曳月自己。

他居然会以为,居然那么多年都深信,那个人只有在他面前的时候才是这样的。

居然理所当然,那个人只对他,只在他面前才是这样的。

没有他,三个月,快一百天了。

他们从未相见。

但嬴祇还是嬴祇。

他是嬴祇月的月,但嬴祇不是他的嬴祇。

奇怪,他不是早就知道了。

他不是,从是曳月的那一天,就知道了。

为什么,好像现在才发现一样?

玉皇山掌门,召集弟子,宣布了一项重大的事情。

所有弟子都很高兴,都很兴奋,都很欢喜。

掌门说,玉皇山要招收内门弟子了。

还有,他要招收亲传弟子,一十个名额。

在曳月十三岁的时候,因为大比要凑十个外门弟子,而长眉紧促,心事重重,对他说:“这种事情自然是要跟本门大师兄,宗门储尊商定的。”

因为,“若是少爷以为有了别的弟子,你便不是最重要的了,倘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生了气伤了心,那可怎么办?到时候我要哄好久的……”

这个人,在他十八岁的时候,当众宣布要收一十个亲传弟子。

所有都知道了,他也知道了。

人群散去。

那个人问他:“你怎么想?”

曳月看着嬴祇,眼眸清锐如常,好像眼前这个人,他从未魂牵梦萦,日夜思念。

他们从未分隔一百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