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走出空霄宫,孟临泽垂头丧气。
“弟子给师尊丢脸了。”
枫岫崇神情沉毅,径直走在前面,并未看他:“你既侍奉师兄左右,便不该将他的事私自泄露与旁人。”
孟临泽倔强道:“可帝尊不是旁人。帝尊分明挂念师伯……”
“挂念?”枫岫崇看向他,眼神微凌,声音仍旧平淡,“你觉得帝尊挂念,却愿意有人为他对师兄离心离德?”
孟临泽心头一个激灵,垂下头:“弟子知错了。弟子只想帝尊若是知晓师伯境况,他二人也可避免再增误解,绝无他意。”
枫岫崇收回视线,直视前方:“若要聪明,既知道主动对帝尊禀告师兄的日常,想让他二人和好,为何却想不到,主动想法子让师兄来见帝尊?”
孟临泽错愕至极,恍然大悟嬴祇所谓的“再聪明点”是什么意思。
连忙跟上师尊脚步。
“帝尊是在等师伯低头去见他?”
枫岫崇淡淡:“我不知道。”
孟临泽极其意外:“您是跟随在帝尊身边最久的弟子,他想什么,连您也不知道?”
枫岫崇语气平平:“帝尊并不是跟随得久便可以了解的人。这个世界上唯一可能了解他的,只有一个人。但那个人更加难以了解。”
孟临泽想到今日所见所听,多少明白枫岫崇所言,他长长叹口气。
“有问题便问,长吁短叹做什么?”
“弟子确有不解,帝尊方才说,选些好看的人跟在师伯身边,师伯会开心一点。可帝尊难道不知道,师伯没有眼睛,根本看不到?”
枫岫崇脚下不停,目不斜视,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孟临泽小声道:“他当年所犯罪责很重吗?”
孟临泽不认为以天道之力和帝尊之能,可以复活死人却无法修复这样一个缺陷,只能推断这是给那个人的惩罚。
枫岫崇不说话,孟临泽便不敢再多语。
一路沉默。
直到回到他们的主峰。
枫岫崇停下脚步:“师兄复生那日,他的眼睛是完好的。”
孟临泽惊愕,继而凌厉:“……是谁?竟敢在孤皇山行刺!”
他第一想法,下手之人不是曳月的仇人,便一定是孤皇山的仇人,嬴祇帝尊的仇人。
却听枫岫崇平静道:“没有别人。”
孟临泽错愕迷惑,没、没有?
“你换下来是好事,那个人身边寻常人本不该去。以后你会明白。” 枫岫崇的手在孟临泽的肩上落下,只停顿一息,径自离去。
擦肩的一瞬,孟临泽好像看到,他那位向来沉毅严谨,从来不苟言笑,近乎没有感情的师尊,眉心皱起。
“他醒后与帝尊见过一面,当时离他最近的一柄剑,是帝尊的心剑。”
孟临泽不解怔在那里,随后想到了什么,眼眸骤然睁大,脸色一瞬惨白。
……
…
“你碰他的心剑,是要做什么?”
午后的茶馆。
他依旧很慢很慢地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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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p; 小小一盏茶,他要喝很久,喝到一半茶水就变凉,不得不添新茶中和。
刚苏醒不久的身体还无法顺畅接收食物,哪怕只是几杯茶水。
修士的身体比凡人强,强在即便衰弱也不至于死去,但该有的不适是一样的。
或者说,正因为死不了,死亡的过程反而无限拉长。
年轻书生的声音,在昏然欲睡的安静里这样响起。
书生穿着青色的衣服,和孤皇山弟子的一模一样。
坐在孤皇山弟子坐的位置上。
“拿剑,杀人。”他说。
声音很轻,也很冷,如梦里人。
说书人不紧不慢,温文尔雅:“每个剑修拿剑的第一天,都会被教导一个常识:有一种剑除了主人以外,旁人皆碰不到,若能执起那柄剑,说明剑的主人对其毫不设防,不是至亲,便是至爱。这柄剑,便叫作心剑。”
云层遮挡了太阳,起风了。
“可倘若握得心剑之人对主人起杀意,心剑必先反噬其身。所以,每个剑修都知道,绝不可以用别人的剑杀对方。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拿起的那柄剑是不是对方的心剑。”
说书人略一停顿,轻叹。
“原来你的眼睛是被心剑反噬了……因为你要杀的人,恰好是心剑的主人,对吗?他没有教过你这个常识?还是你想杀他的心太过迫切,来不及想到?”
……
孤皇山,空霄宫。
“这不怪他,你当初那样毫不犹豫杀了他,他怎会想到,自己能拿起你的心剑?”
屏风后,嬴祇的对面还坐着一个人。
未见人影,只闻声音。
“他从未想过,自己是可以碰到你心剑之人,会令你刺痛?还是,他想杀你的心太过迫切,甚至来不及想起,他拿起的有可能是你的心剑,更能刺伤你?”
嬴祇撑着额头:“为什么要刺痛?若他记得自己被我所杀,杀我不是理所当然?”
声音一如既往,如高天辉月,低沉的傲慢里带着一缕轻如夜色春风的温柔,和赞赏。
甚至满意,愉悦。
……
曳月:“死了一千年的人,不会记得太多。”
“现在呢,还杀吗?”
“杀。”
声音古井无波。
无喜无悲,只是陈述。
“你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