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昨日骤然得知,曳月复生后疑似对帝尊拔剑相向,骇然之下更加觉得自己的做法没有错。
他从第一眼看到曳月,就觉得这个人身上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危险。
方才被一个新入门的弟子嘲讽,心中郁闷,下意识便想寻求认同。
孟临泽神色微微心灰:“弟子并未想要邀功,只是想着帝尊若是能知道师伯所思所想,两个人之间或许就能消除误解。”
他是真心这么认为的,也是真的为了这两个人好,被人误解便更为不服。
“怪不得。”
一番闲聊下来,平芜很快便知道了,那位死了一千年的大师兄失了一双眼睛的事。
平芜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师尊同我都知道。帝尊向来宽和,从不在意弟子的过失,只是……大师兄于他自是特别的,既然师尊发话了,你便莫要插手。”
曳月于帝尊是不同的,没有比孤皇山的弟子更清楚这一点的。
“可是……”
平芜:“放心,有我呢。”
孟临泽欲言又止。
他方才只说了自己所为,和昨日茶馆说书人的妄语,对枫岫崇对他说的话只字未提。
只恐平芜师叔根本不明白,曳月一醒来便刺杀帝尊之事。
还是得自己盯着点。
孟临泽点头:“有劳师叔,对了,顶替我去侍奉师伯的弟子是新来的,此人也有些古怪,昨日我同师伯下山在茶馆听书,这么巧对方与我们同坐一桌。此人性情有些古怪狂妄,我总觉得不放心。还请师叔稍作留意。”
平芜缓缓地皱了一下眉:“你是说,此人是新来的弟子,你师尊却安排他去侍奉大师兄?”
孟临泽不解他为何皱眉,但点了点头。
平芜的性情在孤皇山说得上中正平和,此时脸上的神色却一层薄霜:“枫师兄向来谨慎沉稳,大师兄复生之事在修真界何其敏感,他怎么让一个生人贸然接近对方。”
对方骤然揭破此事,孟临泽才像是被拿开眼前的雾罩,顿时脸色难看。
平芜:“你方才说,你是昨日在茶馆说书时遇到此人?”
孟临泽:“正是。”
“说书人。”
传闻历宗的说书人可以幻化成任何人,以让任何人都毫无抗拒的方式出现在别人身边,让对方将自己的过去和隐秘尽数坦露。
平芜略微眯了一下眼睛,冷笑,还有什么不知道。
“不知死活。”
……
沉默的时候。
一双白鸟迅速飞入院中。
眨眼间便没入曳月的双眸。
曳月并未蒙上眼睛,只是阖着眼帘。
搭在眼窝的睫毛顿时轻抬,睁开了一双眼睛。
这一次,那双眼窝中并没有黑黢黢的空洞,是一双清冷如雪的眼眸。
说书人微怔:“你看见了。”
明明是同一张脸,同一个人。
千年后的曳月和千年前的,却简直判若两人。
他闭着眼睛的时候,残缺的时候,只叫人觉得风雪加身一般,唯有逼人的冷漠。
睁开眼睛,那张脸完好无缺的时候,神情分明是一样的冷,一样毫无生机,却只叫人觉得脆弱。
一种清雾一样的美。
像生着雾凇的雪原,起了一阵风。
在尚未融化前,便先消失。
他越是冷漠无情,越叫人觉得脆弱哀愁。
于是,一切冰冷的东西,都被重新颠倒定义。
他清冷得,像一片极其轻薄的冰。
却可叫荒漠戈壁,因他垂眸的一眼,化作春风江南。
曳月的确看见了。
说书人的样子于是落入他的视线里。
他看人的眼神仍旧是冷的,并不因为旁人对他美丽的绮思,而有任何温度波澜。
仿佛空有躯壳的人偶。
曳月:“找我何事?”
说书人敲了一下扇子:“我并未如愿得到我想知道的隐秘,想来你也同我一样,并未得到杀他的把握。所以,我来找公子进行第二次交易。”
曳月:“我以为你已经看到了,他同我之间的关系并不亲近。从我的记忆里找他,你并不能得到多少。”
说书人:“是,我未曾想到,你们之间的关系竟然是这样的……但我这个人不喜欢半途而废,于是我想到一种方式。我可以教你历宗秘法,你从其他人身上回溯关于他的过去。你甚至可以直接回溯他的过去,篡改他的记忆。”
曳月:“我为什么要篡改他的记忆?”
说书人望着他毫无生机的眼眸:“因为我希望你能……”
他的话没有说完,有人来了。:,n..,.</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