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双方又做了些交易,可惜黎秋告诉他们的信息,和秦月他们本来就持有的这些几乎完全一样。
虽然在描述方式上有所不同,但表达的意思没有任何差别。
也就是说,他们在两个不同的家庭里,用着同一套规则进行这场游戏。
由于双方是一人一次互换信息,也不存在黎秋刻意撒谎隐瞒不同规则的可能,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可是这样一来,这场游戏似乎就进入了一个僵局。
目前已知的信息无法让他们完成游戏,可在这小小的房子里,又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去找到新的线索。连那对父母的房间都已经探索过了。
除非……
秦月默默想着,也许真的只能尝试完成一场“家庭小游戏”了。
毫无疑问,这是这场游戏里最明摆着放在那里的危险。但她始终觉得,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容易找到关键线索,尤其是现在他们已经进了条死胡同,唯一的路就只剩这一条。
她暗暗下了决定,不论如何,今晚的游戏都要由她来做。
“大伯”一家在这里待到了吃午饭之后才离开。
秦月站在客厅里,看着他们的身影被入户门彻底关在外面,心里不禁有些疑惑:在那个家庭里,可是只有黎秋一个“孩子”了。不论如何她都只是个七岁的小孩,心智再怎么成熟,也淡定得有点过分了吧。
别说是小孩了,就算是成年人,要独自一个人待在那种环境里,心里多少都会有点紧张和担忧才对。
可她从头到尾都没表现出任何一点担忧的样子,甚至在描述她那里的其他玩家死亡过程的时候也没什么感情——
在交换完双方的信息之后,她详细说了一下经过:“一开始那个玩家不是杀了两个人吗,他本来还想伪装成他们是触发了规则才死的,但是游戏时间太短了,伪装得再好也让人生疑,所以他准备杀第三个人的时候,对方早有准备,把他给反杀了——大概他是觉得我一个小孩子没什么威胁吧,想把我留到最后再杀。”
“然后,就剩下我和另一个玩家两个人,他没对我动手。倒不是因为他人好,是因为第一天就死了三个玩家,他怕其他人全死光了,那对‘父母’会把账全算在他头上,连他一起杀,直接团灭。”
“但是呢,和你们这里一样,晚上是有一场家庭小游戏的,他被‘父母’选中了。我不知道游戏过程发生了什么,反正第二天我开门出去就看到他死在卫生间里,变成了一滩连人形都看不出来的烂泥。”
是因为这样,就只剩下了她一个玩家。
按常理来说,在这么危险的游戏中人类是希望有其他人可以互相抱团取暖的,谁也不想自己独自一人面对险境。
更何况,玩家还需要在每天晚上被“父母”挑选出来进行“家庭小游戏”。现在其他人死光了,今晚就必然轮到她。可黎秋这样一个年仅七岁的小女孩,在看见过上一个玩家因游戏惨死后,却一点儿都不害怕不担心。
另外,秦月问过她那个玩家做的游戏主题,是叫“糖果人”。
据说这是一个从国外流传过来的游戏,需要玩家在半夜时独自一人站在镜子前,对着镜子喊五次“dyMan”,然后关灯,过几秒再打开。
这游戏玩法是写在“父亲”交给那个男玩家的纸条上的,具体的游戏背景什么的完全没提。
规矩也和秦月这边一样,被选中的人独自在凌晨进行,其他人则必须待在自己房间里绝对不能出去。所以黎秋并不知道游戏过程如何,只是在第二天看到了对方惨不忍睹的尸体。
之后,这一整天都无事发生。四个玩家把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过好几遍,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干坐着等待新的线索出现。
到了晚饭时,毫无疑问“父亲”又要指定今晚做游戏的那个“孩子”了。
秦月为了被选中,故意打翻了他最喜欢吃的那盘凉拌人肝。他怒火中烧,一拍桌子就指定了她。
令她有些意外的是,“父亲”交给她的纸条上,刚好就写着“糖果人”的游戏规则。
翁雅看到游戏玩法之后显得有些担心:“你怎么还故意惹怒他呢?那个小孩都说她那里的玩家在这个游戏里死得很惨了……你想到办法破解了吗?有把握吗?这还能不能像昨晚的笔仙游戏一样,既完成又不完成呢?”
办法当然是有的。
游戏玩法里说需要玩家在半夜时分站在镜子前去做,并没有规定必须用某个特定场所的镜子。
也就是说,只要在今晚之前把所有镜子全都破坏掉,这场游戏自然就会因为“不可抗力”因素而无法进行了。
如此一来就不是玩家不肯做游戏,而是没有条件去做了。
不过,秦月并不想用这种找漏洞的方式去避免危险发生。她已经决定了,今晚无论如何都要完成这一次游戏。
虽然这样一定会面临很大的危险,但她必须亲自去做:万一其他玩家做了,可不一定会把冒险得来的所有线索都告诉其他人,更何况他们之中说不定还有内鬼,只有她自己亲身经历才能放心。
在上一场游戏里秦月就确定了一件事:哪怕触发了错误的规则也不是必死的,只要找到正确应对方法就能破解。所以她不怕完成游戏会触发死亡规则,只怕自己找不到正确的方法应对。
那么……如果她死在了今晚的游戏里,那就只能怪她太蠢太笨,没有活下去的资格。
“我看你就是飘了吧,”顾义皱着眉说,“因为昨晚找到游戏漏洞活下来了,就以为自己聪明得天下无敌了,居然敢主动给自己找麻烦……啧,你是不是活腻了啊?”
虽然听起来像是在嘲讽秦月,说风凉话,但其实他的本意是好的,是在担心她,只是说话难听。
因为所有人都很清楚,如果是随机选择一个“孩子”的话,顾义也是有几率被挑中的。
秦月主动揽下了这个危险的游戏,就是变相救了另外三个人一条命。
顾义和翁雅不明白她的真正想法,但都清楚自己因为她而逃过了一劫,所以还挺有良心的对她表示了担心。
许妄很明显是唯一一个看出了秦月真实意图的人,摇着头感叹道:“看着像个胆小的小女生,没想到胆子倒挺大的。”
他虽然也很想得到新线索,可他的想法是,最好能选中其他人让他们拿命去试。不管他们第二天是死是活,应该都会出现新的信息。
尽管黎秋一个字都没说,但想必她在那个人的尸体上也有所发现才对——毕竟一条人命嘛,总不可能毫无收获。也许她就是发现了关键线索,才会这么淡定冷静。
现在这样一来……
许妄悄悄打量着秦月,心中暗想:如果她能活过今晚,明天必然不会将所有线索都告诉他们。这一点从之前她拿到镜片后对他隐瞒了镜中世界的信息就能想得到了。
真是麻烦啊——也许她今晚死掉反而比活着更好。
可惜其他玩家到了夜里必须回房间待着,否则他就可以找机会让她活不下来……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半,“母亲”回房之前已经强调过,除了做游戏的玩家外,其他人需要在九点之前回房间睡觉。
趁着他们还没走,秦月拿着纸条向三人虚心请教:“不好意思,你们能不能教教我这句英文怎么读啊?”
没办法,她脑子里总共就三份比较完整的记忆,分别来自一个连环杀人出租车司机、一个嗜赌成性只读过小学的中年男人,还有成绩稀烂跟社会人混在一起的精神小伙。
就算加上那些来自其他人的只有片段的记忆,也凑不出一个会读这句英文的。
秦月这话一出,另外三人都愣了一下。
许妄笑出了声:“看你年龄应该是高中生,连这都不会啊?那高考怎么办?”
秦月:“我直接进厂打螺丝。”
顾义啧啧两声:“看不起厂工啊?人家文化水平可不一定会差到哪里去。”
翁雅笑说:“我在国外住过几年,口语还不错,我来教你吧。”
秦月跟着她学了几分钟,尽可能说到最标准,之后也一直在练习,直到快要九点的时候其他三人都不得不回了卧室去。
她便趁着外面没人了,悄悄进入已经死掉的精神小伙房间里,拿出那块碎镜片照了一遍。
白天人多眼杂不方便,不过现在她也什么都没看见,这个房间内部和其他的一样,都是一片漆黑。
于是她也只好先回了房间去,等着到凌晨十二点再做游戏。
游戏规则并没有说必须在哪一面镜子前进行,她可以不出去,就在自己卧室做。
虽然已经是夜晚了,但白天犯困的秦月没机会睡觉,现在竟也觉得有些困,便调了个十一点的闹钟,打算浅眠两小时。
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
先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又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她还是秦家的三小姐,却不是十六岁,而是一个五岁的小姑娘。
她快活地坐在秦府花园中的秋千上,身后的小丫鬟轻轻推着秋千,让她荡来荡去。阳光从花架之间洒落下来,时不时照着她的眼睛,刺眼得让人睁不开。
于是她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变成了一只快乐的小蝴蝶,闻着身边环绕的花香,无忧无虑的感受着脸颊划过的微风。
忽然,一股力道按在了她的后背上,让秋千停了下来。
她睁开眼,回头望去。
那是一个身材高挑颀长的少女,穿的却不是她常见的那种长裙,而是一身干净利落的骑马装。
阳光刚好从对方身后照过来,刺眼得令秦月不得不眯着眼睛,完全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她只知道那个少女对她笑了,笑得非常宠溺。然后伸出满是老茧和伤疤的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笑着对她说:“你就是秦家的三小姐呀,长得可真好看,像个雪娃娃似的。”
五岁的秦月好奇地看着她,歪着头奶声奶气地问:“你是谁呀?”
少女站直身体,昂首挺胸,看起来十分自豪:“新任君主上个月派过来的大将军你知道吗?我是他的独女,我叫……”
逆光之下,她的话突然没了声音,却明显还在继续说着什么。
秦月猛地睁开眼,目光落在正上方那颗昏黄的电灯泡上,恍惚之间,这黄色的灯光与梦中的阳光似乎融为了一体。
她呆愣地躺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才轻轻地念出两个字:“卫……灵……”
她没有听见,可她能够百分百确定,梦里那个少女说的是:“我叫卫灵。”
因为她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和卫灵一模一样的气质与性格,还有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那一定是卫灵,绝对、绝对不会错。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是因为她重新“活”过来之后,所认识的人里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卫灵,所以才做了这么离奇怪异的梦吗?
还是——她们真的,在几百年前就认识彼此?
这不可能。
如果她们早就认识,她为什么一点都不记得?虽然沉睡了几百年,可她对曾经经历的一切都记忆犹新,却对卫灵没有任何印象。
所以,应该只是个梦吧?
虽然这么想着,但秦月心里却隐隐有种感觉:这并不是一场毫无根据的、胡乱拼凑而成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