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璞,我去找了沈绵绵。”
这话一落,温向璞脸色一变,“谁让你去找她的?”
连带着声音都带着愤怒。
“柳佩琴——”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喊她,这是他过去记忆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名字。
“我警告你,不要去打扰绵绵。”
柳佩琴没想到只是提起这个名字,儿子温向璞竟然这般激动,“我只是想送她一些东西,但是她没要,向璞,我没有坏心的。”
从头到尾,她对温向璞都没有坏心。
温向璞没说信不信,他只是眼神冷冷地看着她,“离我和绵绵远一些。”
柳佩琴心如刀绞,眼泪一颗颗的掉下来,“向璞——”
她哭的很凶,这一次不是以前梨花带雨的样子,而是真正的伤心和难过。
“你哭什么?”
温向璞尖锐的像是一头刺猬,“当年你离开的时候,哭的这般伤心过吗?”
这话无疑是最锋利的剑,刺向了柳佩琴,刀刀要命。
连带着哭都跟着停止了下来。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看看你过的好不好,仅此而已。”
她从未奢求过,温向璞去原谅她。
柳佩琴低头,把准备好的东西,放在了温家的门槛上,“这是妈妈欠你的,就当妈妈求求你,一定要收下。”
话落,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温向璞看着她消失的背影,手骤然抓紧了门锁,青筋骤起。
“为什么要回来?”
他低声喃喃道。
他宁愿她死了。
也不要这样回来,带着施舍一样过来看他。
温向璞不需要。
“向璞哥哥?”
沈绵绵觉得不太对,便去了一趟温向璞的实验室,发现对方早已经离开,便找到了家里。
便看到这一幕,温向璞对着街道口发呆的样子。
她一喊,温向璞才骤然回神,他紧抿着唇绷成了一条直线,并未说话。
沈绵绵却注意到了门槛上的东西,“她来了?”
这东西她可太熟悉了,之前柳佩琴找到她,要把这些东西给她呢。
温向璞从来不会不理沈绵绵。
哪怕他现在心里难过到一个字都不想说,他还是点了点头。
“她来做什么?”
沈绵绵问出这个问题后,她拍了下自
己脑袋瓜子,“真是傻蛋,怎么问这种问题。”
温向璞摁住了她的手,冲着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打自己。
“向璞哥哥,你是怎么想的呀?”
沈绵绵问他。
温向璞垂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越发显得肌肤白皙,五官精致的宛若是狼毫笔尖勾勒出来的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我——”
他语气沉默道,“我的生活不需要她了。”
他早已经过了需要妈妈的年纪。
沈绵绵歪着头,“那就不理她好了,当她不存在。”
“好了,向璞哥哥,晚上咱们吃什么?”
连带着语气都是欢快的。
那种情绪是会感染人的,温向璞便是,他的情绪果然慢慢的好了起来。
“晚上有时间吗?”
“去鲁家菜吃个大餐。”
“我发奖学金了。”
平日两人都忙,要不是家里送,要不就是食堂吃。
温向璞今儿的难得休假,心情也不是很好,还不如用来做一些平日觉得是浪费时间的事情。
沈绵绵,“可以!”
“那我要让鲁师傅做一个卤煮火烧,我不要内脏,我全部都要猪头肉,在夹几片西红柿和黄瓜,最好在来个面皮卷刚出炉的脆皮烤鸭,外焦里嫩,满口流油。”
光想想,就美滋滋啊。
温向璞,“可以,还想吃别的吗?”
沈绵绵摇头,“在来一瓶健力宝吧。”其实她还想吃冰激凌,可惜,现在没有这玩意儿卖的。
“嗯,咱们现在过去?”
沈绵绵点了点头,只是在都走了半路了,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事情,折返了回去。
把门口地上的那几张薄薄的纸外加印章捡起来,biu的一声,像是扔皮球一样,扔到了小白楼的里面。
还不忘喊了一声。
“李爷爷,捡钱啦。”
一回头,就对上温向璞的目光,沈绵绵扇扇风,若无其事的走过来,“你不喜欢这东西,所以我就扔进去了。”
“向璞哥哥,你可以不喜欢,但是不能和钱过意不去。”
“我妈妈说过,成年人的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我问过对方,她说把所有的家产都给你了,从这里开看她应该是爱你的。”
温向璞沉默了下去,他似乎有些抗拒这个问题。
“好了好了,向璞哥哥,你不用管这件事了,后面我会和李爷爷把这件事处理好的。”
沈绵绵晃着温向璞的胳膊,一张笑脸如同太阳一样,“我们去吃饭吧。”
和她在一起,不管任何时候,都会很高兴。
温向璞便是,只要见到她一张笑脸,所有的烦恼都会消失。
“听你的。”
有了这三个字,沈绵绵彻底松口气,还好,向璞哥哥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搞定。
她真怕
那个人来了,把向璞哥哥给刺激黑化了。
那就得不偿失了。
一顿饭下来。
温向璞似乎已经想通了,也愿意往外说了,“我之所以生气,是因为她来单独找你了。”
“她有没有欺负你?”
这才是他关心的。
绵绵是他的逆鳞,而很不巧的是柳佩琴一过来就触碰到了,比起从未见过面的名义上的母亲。
温向璞显然更重视沈绵绵一些。
沈绵绵摇头,“怎么会?”
她俏皮道,“对方讨好我都来不及,向璞哥哥你是没看到,那么多东西,她眼睛一眨也不眨的就送给我了。”
“我开始还以为自己遇到了骗子。”
因为只有骗子才会这般画大饼骗人,不,一般的骗子可能还没这个道行。
“你喜欢那些东西?”
温向璞突然问道。
沈绵绵纠正他,“不是喜欢这些东西,是我喜欢钱,喜欢房子,喜欢那些名贵的东西。”
她和妈妈喜欢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温向璞,“那送给你了。”
沈绵绵听到这话,她顿时瞪大了眼睛,“向璞哥哥,你知道你送的是什么东西吗?”
就像是柳佩琴一样,对方是知道的,但是她怀疑温向璞是不知道的。
温向璞垂眼道,“知道一些,那些东西可能会很贵重。”不然对方不可能拿出来的。
“那你还——”没有说完剩下的话,沈绵绵便直接转了话题,叹气地问道,“你原谅她了吗?”
温向璞拒绝回答。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内心是没有原谅的。
“那你不能送给我,这对她不公平的,向璞哥哥。”沈绵绵轻声道。
温向璞知道,他的内心很复杂,也很茫然,“我以前是恨她的。”
“现在呢?”
温向璞,“现在——”
“我不知道。”他捂着胸口的位置,语气沉静道,“理智上告诉我,是要原谅她的,但是情感上告诉我,做不到。”
很复杂,真的很复杂。
他长大后才明白,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是极难改嫁的,天底下的男人不是所有人都是季叔叔。
她当年离开没带他走是对的。
但是,他又是难过的。
因为,他是被舍弃,牺牲的那一个。
沈绵绵摁着他的手背,“不想了,就这样吧,走一步看一步,东西留着放在那,下次见到她还给她也行。”
“我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就当她没来过。”
她发现柳佩琴出现了也不好,一下子扰乱了向璞哥哥一片平静的湖泊。
沈绵绵的声音是有魔力的,如同清泉石上流,温向璞那一颗灼热的心,也跟着慢慢的平息下来。
他想。
还好,他有绵绵。
或许,柳佩琴抛下他,
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不是吗?
*
柳佩琴原以为自己会在北京待两天,万万没想到,她就待了两个小时。
当天下午七点半,她便再次回到了羊城,出现在了新希望。
沈美云都还没来得及离开,她看到柳佩琴还有几分诧异,“这么快事情就办完了?”
柳佩琴的丈夫还没来呀。
柳佩琴点头,眼皮还带着红肿,“办完了。”
她遣散了屋内的众人,当只有沈美云和她的时候,她突然朝着沈美云跪了下来,“沈老板,我求您一件事。”
这跪的实在是突然了,以至于沈美云都没回过神来。
“怎么了这是?”
她连忙扶着柳佩琴起来,柳佩琴却没动,“我这次北上去找我儿子。”
这件事沈美云知道。
“我的儿子是温向璞。”
这话一落,沈美云震惊了,“你说你儿子是谁?”
“温向璞。”
柳佩琴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紧紧盯着沈美云的表情。
原先,还对她很是客气的沈美云,在得知她的身份后,脸色变的复杂了几分,甚至连带着态度也疏离了。
“你求我什么事情?”
“如果是打算让我从中间当说客的话,那办不到。”
她见过年幼的温向璞,就没有资格替温向璞当说客。
那是对幼年时期温向璞的不尊重。
柳佩琴没想到沈美云的反应,竟然会这般大。
她当即便解释道,“我不会让你在中间当说客的,我只是想求你,在我不在的日子,替我照顾下温向璞。”
沈美云淡淡道,“你就是不说,我也会的。”
她早已经把温向璞当做自己的半个儿子。
这话,让柳佩琴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接才好了,她立在原地,踌躇片刻,“你知道向璞以前的事情吗?”
沈美云嗯了一声,“他小时候很可怜,从来不出屋,喜欢一个人把自己关起来,对外界的一切都很抗拒。”
“直到十来岁的那一年,遇到了我女儿以后,我女儿才带他出了小白楼的门,柳佩琴,你敢想吗?一个小男孩,在过去十多年的时间,只会躲在门后,窗后看着外面世界的样子。”
这话一说。
柳佩琴泪眼婆娑,满脸心痛,“我的错,是我的错,我当年要是带他离开,他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沈美云冷眼看着她哭,心里却极为冷静。
“过去的事情在提后悔已经没有意义,你这次去找向璞应该是碰壁了,你应该也去找了我女儿,同样也是碰壁。”
柳佩琴颔首,眼睛哭肿了,“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了。”
她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拼命的想办法回大陆,但是她的孩子并不待见她,哪怕是她知道这一幕,真当经历的时候,还是会好难过好难过。
沈美云冷淡道,“柳佩琴,你和温向璞之间互不打扰,已经是最好的天平。”
这样,对于温向璞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放?
听到这话,柳佩琴踉跄的后退了两步,满脸惨白,“我知道了。”
原来,她的出现对于向璞来说,已经是一种枷锁。
“未来——”
她小心翼翼的提意见,“如果向璞和你女儿结婚的时候,我可以在远处观望吗?”
她甚至不敢去求,可以出现在对方的婚礼上。
她只要远远地看一眼,她就高兴。
沈美云看着这样的柳佩琴,她叹口气,“我不能替向璞回答,这个要等将来问他。”
显然,她没否认将来绵绵会和温向璞在一起。
或许在他们所有的长辈眼里,绵绵和温向璞就是天生的一对。
柳佩琴凄婉道,“应该的,是该问他。”
她起身,“沈老板,这次实在是叨扰了。”
“尖沙咀的房子,我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你过去找明家栋,他会带你过去。”
沈美云摇头,不止没要房子,甚至连之前对方脱下来的那个百达翡丽手表一起还了回去。
“你是温向璞的母亲,我不能收也不能要。”
哪怕是换一个人,这个生意她都会做了。
但是唯独温向璞不行。
因为温向璞是她未来女婿!!</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