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季长东和季长远开口了。
季长勤气的发抖，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我知道我没出息，我有出息，我也不会娶了徐凤霞了。”当初兄弟几个，就属他娶的妻子门楣最低了。
他不在乎，他觉得两口子感情好，有嚼用，日子能过得去就够了，他不明白，以前那么多年都好好的，怎么妻子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桌子上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劝。
半晌。
季明圆耷拉着脑袋，看着脚尖，“爸，对不起。”
“是我和明方没出息，连累大家了。”
季长勤脸红脖子粗，“对不起什么？你们是我的种，随了我，这不正常吗？”
“别听你妈说胡话，你们现在在钢厂不挺好的吗？每个月挣的钱刚好够养活自己的。”
“只要不啃父母，不靠家人养活，这点就已经够了。”
季长勤的心态一直都很好，他从来不认为自己孩子不出息。
季明方和季明圆低着头，不吱声。
以前他们也觉得挺好的，但是直到今天，他母亲当众提起这件事后，季明圆才惊觉，原来在母亲的眼里，他们
() 一直都是给她丢人的。()
见俩孩子都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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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长勤心里难受，他端起杯子一饮而尽，“不怪你们，要怪就怪爹，没给你们生一个聪明的脑子。”
大哥家的两个孩子，明远有出息在西北基地做研究，明青也不错，开窍的早，复读了之后，考上了大学。
二哥家的两个明侠和明栋也是，一个报考的外语系，一个考的法律系。
两个孩子未来都不错。
唯独他们三房，俩孩子考试考试不行，工作工作不行。
“好了！”
季爷爷在上面一拍桌子，“在继续怪下去，你是不是要怪我和你妈，没给你生个厉害的脑子？”
这——
季长勤瞬间蔫蔫了下去。
季爷爷其实一直都不想动用家里的关系，给来孩子铺路，这个口子一开，就无法关上了。
因为季家的孩子不止一个。
就是当初上面季长峥他们兄弟四个，季爷爷其实都没怎么照拂，都是让他们各自去奔。
但是季爷爷万万没想到，儿媳妇开始埋怨了。
“明方，明圆，你们两个想做什么？”
季爷爷开口问了俩孩子。
这一问，把季明圆问住了，他下意识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可真难啊。
俩孩子不知道自己做什么，季爷爷叹口气，“是想安稳过一辈子，还是说富贵险中求？”
季明方和季明圆对视了一眼。
季明方，“我想安稳过一辈子。”
季明圆，“我不喜欢。”
得。
这俩孩子的性格一目了然。
季爷爷想了想，“如果想安稳过一辈子，我这里认识一个烟厂的人，我打个招呼，明方你去烟厂上班吧。”
季爷爷想的很清楚，只要国人抽一天烟，那么他们这些在烟厂上班的人就不会失业。
季明方愣了下，“爷爷，我去烟厂上班是做什么的？”
季爷爷，“卷烟。”
季明方沉默了下。
“怎么？不想去？”
季明方摇摇头，“这是个好工作，爷爷，你给我安排的话，会不会添麻烦？”
季爷爷，“你能想到这里还算不错，添麻烦不至于，只是要动用往日的人情，你们且记住了，人情这种东西用一次薄一次，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用。”
季明方他们都跟着点了点头。
“明圆你——”
季爷爷沉思了下，“你既然喜欢富贵险中求，那就去南方做生意吧，至于能赚多少，赔多少，这是你自己的本事。”
季明圆看了一眼沈美云，“爷爷，你是说让我跟着小婶吗？”
季爷爷摇头，“我认识一个在南方开电视机厂的，你到他们厂历练下吧。”
自家的麻烦，丢给儿媳妇去解决，他还是要脸的，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 季明圆还没反应过来，“爷爷，我不太明白，我去南方的电视机厂子，和我现在的钢铁厂有什么区别？”
季爷爷，“区别？一个是国营的，一个是私营的，去了私营的，你有多大能力吃多大的饭。”
这下，季明圆听懂了，他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谢谢爷爷。”
能出北京啊。
那可是太好了。
眨眼间，季爷爷就安排好俩孙子的前路，这让季长勤越发愧疚，“爸，是我没本事，俩孩子给你添麻烦了。”
“知道自己没本事就回去，让你媳妇少闹几次。”
季爷爷冷了脸，“你告诉她，她想的事情满足了，往后也别回这个家了。”
人心是无底洞，一旦开了一个口子后，后面就会有无数个口子。
季爷爷这一次已经是破例了。
季长勤一听到这话，顿时愣了下，“爸！”
“回去吧。”
季长勤一低头，眼睛立马红了，他拉着季明圆和季明方，“去给你们爷爷磕个头。”
季明圆和季明方照做，磕完头后，便被季长勤给拉走了。
绵绵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明方哥哥。”
却被沈美云给制止了，她摇摇头，这种时候家里气氛最为冷清，绵绵不好去开口。
绵绵叹口气，也没了吃饭的心思。
小孩子尚且如此，大人们也是差不多的。
季爷爷在上首，“吃了饭，就散了吧。”
他自己是没心思吃饭了，转头进了屋子，他一走，季奶奶招呼大家吃，大家也差不多。
只是勉强填饱肚子，等结束后。
向红英朝着沈美云道，“这都是什么事啊？”
沈美云没说话，一开始这一场火差点烧到她身上的，好在季爷爷给揽过去了。
她不是不能帮人，但是，这个要分人，主动帮和被动帮，这完全是两回事。
“三弟妹这一闹，以后算是回不来这个家了。”季长远跟着感叹了一句。
向红英，“是回不来了，但是她却把俩孩子的工作解决了。”
提起这个，她也愁，“我家明栋和明侠还没着落呢。”
得！
就说这口子开不了吧，一旦开了，下面的孩子就有自己的心思了。
向红英这话一说，就被季长远给打住了，“别，明栋和明侠还在学校读书，他们两个有自己的路。“
向红英也知道，但是人啊，看到公爹给妯娌家的两个孩子安排的那么好，心里到底是有些不平的。
等季长远回屋后，她去问沈美云，“你心里就没点想法？”
沈美云想了想，“没有。”一是绵绵学习好，她只要把绵绵未来的路规划好就行，第二她能挣钱，绵绵将来就是一事无成，她留下的财富，也足够让绵绵一辈子衣食无忧。
向红英羡慕道，“绵绵出息，你也出息，真好。”
其实他们家也不差的，但是人总会和比自己更好的人比较，以至于在看自己的时候，就挑剔了几分。
觉得自己这里不好，那里不好的，其实不然，光和自己比的话，他们这些人哪个都不比以前差的。
晚上。
在屋内休息的时候。
沈美云在泡脚，泡完后，把脚盆子挪到季长峥那问他，“晚上那事，你是怎么想的？”
季长峥也不嫌弃这洗脚水是沈美云用过的，他接过就把脚放进去，满盆子的热水淹没了一双大脚，裸露在外面的小腿上满是浓密乌黑的腿毛。
一看就是男人样。
他冷静道，“三嫂初衷是好的，为了孩子，但是方法不对，一下子把家里所有人都得罪了。”
“至于值不值得，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人和人交往，无非就是利益，亲情也不例外。
“你之前没答应是对的。”季长峥一边泡脚，一边取了擦脚巾过来，拿过沈美云的双脚，放在自己膝盖上，慢吞吞的给她擦脚丫，沈美云的一双脚生的极为漂亮，细白圆润，指甲粉粉，光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擦完一只后，他又换了另外一只。
“三嫂这个人不坏，但是人都有私心，你若是答应了三嫂带着明圆和明方做生意，若是赚钱了还好，但是若是亏钱了，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到最后明明是做好事，但是却会被落下一身埋怨。
沈美云收回脚，她钻到了被窝里面，被子才被晒过，一股太阳的味道，她吸了一口气，这才慢慢道，“你说的对。”
“这种事情确实不好管。”
哪怕是她手头缺人，都不敢去用季明圆和季明方，因为他们有一个拎不清的母亲，这才是最让人头大的。
“嗯，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季长峥也洗完了，他去倒了洗脚水，钻到被窝里面，顺势把沈美云搂在怀里，这让他生出了一种满足感。
“不和亲人做生意，这是最基本的。”因为和亲人做生意最坏的结果，是没得亲人可做。
那既然这样，还不如不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