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最近出了件奇事。
以往终年如春的南域前些日子下了一场大雪。
大雪过后,南海冰封数万里,厚厚的积雪覆盖在冰面上,直接使得深海变雪原。
事出反常必有妖,仙门百家恐有邪祟作乱,纷纷派弟子前去查看。
***
南海的一处深渊中。
寒冰凝炼而成的锁链时不时发出“叮铃”的声响,在这不见天日的深渊中显得格外瘆人。
如此凶地,不知道的还以为镇压着什么太岁凶兽。
可在锁链的中央,困着的却是一条鳞片散发着深蓝色幽光的鲛人。
那鲛人相貌艶丽无双,眉心一抹银色印记更为鲛人添了几分神圣,这样的面容任谁见了都会感叹造物主对其的偏爱。
可这般昳丽的脸庞此刻却是苍白如纸,肌肤上还覆盖着一层冰霜,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桑瑾感觉非常不好,鲛人喜暖。
他平时也格外喜欢在南海温暖的海水中与同伴玩耍嬉闹。
但此刻他身上那几条极冰铸成的锁链正在不断释放极寒之气渗入他的內府。
更狗的是,这些锁链好像还在摄取他的生机。
若不能赶紧将锁链拔除,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死在了这里。
想到这,桑瑾忍不住骂娘。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好心救下的蛟龙居然是个包藏祸心的白眼狼!
在他们鲛人族一直流传着各种鲛人救了人类却被人类恩将仇报的话本,因此鲛人族一直以来都很讨厌人类。
还是在他的爹娘结为道侣后,鲛人才对人类有了一些改观,但大部分鲛人也不会主动接触人类。
桑瑾作为人类与鲛人的混血,倒是对人没有那么大的敌意。
而且他看殷雪寒是蛟龙,蛟跟鲛也算是亲戚,他才好心救了这白眼蛟的。
可桑瑾没想到这一切都是殷雪寒的阴谋。
殷雪寒是故意接近他的!
这臭不要脸的蛟龙居然惦记着鲛人族世代守护的神格,妄图借神格之力化神飞升。
桑瑾此刻心中除了后悔就是对殷雪寒的恨意。
即使全身已经快被冻僵了,桑瑾的嘴巴依旧骂个不停。
“殷雪寒,狼心狗肺大骗子,小王八羔子,不要脸的大长虫!”
“呸!还成神化龙!”
“就凭你这死样,我诅咒你下辈子托生成一条赖皮蛇!”
“不行,成蛇太便宜你了,侮辱蛇蛇了。”
“变成什么呢……”
桑瑾咬着苍白的唇,蹙着眉头想着。
“镜,你也来帮我想想。”
桑瑾额间的银色印记闪了闪,随后他的识海里出现了一面镜子。
流光镜是伴桑瑾而生的本命法器,不能攻击也不能防御,十分鸡肋。但因为早已开了灵智,会在桑瑾无聊的时候陪桑瑾聊聊天,还能将话本里的故事幻化成小电影。
流光镜:“你还有心思想这个?”
桑瑾:“不然呢,我打不过殷雪寒跑不掉,你又不是攻击类法器,派不上用场,打不过我还不能骂他两句吗!”
流光镜:“……”
竟然无法反驳。
倏地,像是想到了什么,桑瑾眼睛一亮。
有了!
桑瑾继续骂道:“殷雪寒,我诅咒你下辈子变成蛆,天天只能在茅房里吃屎!”
“镜,快点把这场面幻化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流光镜:“……”
他是这么用的吗?
虽然觉得那画面会脏了自己,但流光镜还是勉为其难幻化了一下。
看着镜中的场面,桑瑾既觉得恶心又忍不住笑个不停。
“哈哈哈哈哈!”
“活该,殷雪寒你就应该躲在阴沟里喝泔水!”
桑瑾骂得满脸激动,脸色都没有刚才那么苍白了。
就在桑瑾骂得开心之际,一阵阴风迎面而来,还没等桑瑾看清楚,就被人掐住了脖子。
掐住他脖子的那只手冷得吓人,桑瑾明明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但被这只手抓住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桑瑾抬头对上来人的眼睛,那是一双极度阴鸷的眼睛,眼中寒意逼人,眼底透着乌紫。
来人似乎被桑瑾触碰到了逆鳞,本就阴冷的眼里蓄着杀气。
“殷雪寒,你……”
桑瑾挣扎了一下,但殷雪寒并不给他动的机会,直接驱动灵力让桑瑾身上的锁链收紧。
桑瑾被困在锁链中一点动弹的余地都没有,只能睁大眼睛瞪着殷雪寒。
“告诉我,进入归墟的方法。”
殷雪寒松了掐在桑瑾脖子上的手,自上而下俯视桑瑾,就像是在看一只渺小的蝼蚁。
“我才不告诉你!就算我死了,你也休想进入归墟!”
桑瑾伸着脖子无畏道。
归墟是鲛人族聚居之地,同时也是万年前的神陨之地。
神陨落时留下了一枚神格,由鲛人族世代守护。
传说这枚神格中蕴含着神毕生的力量,因此觊觎之人不少。
不过如今数万年过去,知道此事的人已经不多了。也不知道殷雪寒是从哪里听来的,还想出通过接近他来进入归墟这等诡计。
还好他一直谨记母亲的话“无论如何都不能带任何外人进入归墟。”
要不然以殷雪寒的毒辣,得到神格后应该也不会做什么好事。
坏人获得力量,只会搅得天下不宁。为了修真界的安危,他是断然不能让殷雪寒进入归墟的!
殷雪寒似乎也没了耐性,“你不说,本座就将整座南海翻过来,归墟自然也就浮出水面了。”
“你,现在没用了。”
说完,殷雪寒一挥手,那些困在桑瑾身上的锁链像是有了灵智一般,开始疯狂夺取桑瑾的生机。
短短瞬间,桑瑾面色变得灰白,头发开始干枯,原本流光溢彩的尾巴也黯淡了下来。
“殷雪寒,我恨你!”
“我救你的命,对你好,你说你没有朋友,我就做你的朋友。”
“你说没吃过好吃的,我就带你去吃遍人界美食。”
“我向你分享一切我喜欢的东西,我毫无保留地奉出真心,可你竟如此对我,我做鬼都不会原谅你!”
生机不断流逝,桑瑾眼尾泛红,他不怕死,只是恨自己眼瞎,识人不清,因为一个白眼狼断送了性命。
要是知道他死了,爹娘,还有仙门和鲛人族的朋友们该多伤心啊。
想到这些,桑瑾通红的眼中蓄满了泪水,要是有下辈子,他再也不会轻信陌生人,让别人将他的真心随意践踏。
桑瑾的泪水在流出眼眶后汇聚在一起,化成一颗颗洁白的珍珠。
看到那些珍珠,殷雪寒皱了皱眉。
“鲛人不是什么时候都落泪成珠的,只有很伤心、很伤心的时候,我们的眼泪才会变成珍珠。”
“我从小到大都没有流过小珍珠,我厉害吧!”
“你是我入世后交的第一个朋友,你要是骗我,我可能会很伤心的。”
少年明媚的脸庞还历历在目,与眼前即将凋零的模样判若两人。
殷雪寒感觉自己的心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冲破禁锢,他伸手捂住心口,另一只手也鬼使神差地停下了对锁链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