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的水平,怎么考不过童试?”
对于周秀才来说,这显然是一句极为难得的夸奖了。
可事实也是如此,童试只不过是基础考试,考试内容也不过是经义和策论。
对于蒙童来说,县试与府试两道考试都是地方主政官自己出题,就算为了政绩,也不会过于为难人。
可宁颂为什么没有过?
这是一个好问题。
宁颂忍不住蹙眉,在记忆中翻找相关的内容。
很快,他发现了一些端倪——原身十五岁,满打满算只参加过两次县试。
一次是发热下不了床,第二次是拉肚子上吐下泻。
第一次原身实在去不了,报了弃考。第二回倒是去了,奈何身体状态确实影响了考试结果。
两回都在关键时刻生病,当然可以怀疑原主是心理素质差,时运不济。
可这回回出岔子,当真只是运气不好么?
宁颂回过神,将怀疑按在了心底。
“明年就有一回岁考。”就在宁颂回忆往事时,周秀才换了一个话题。
县试、府试统称为童生试,与院试一起称为科考,按照惯例,每三年会有一次。
与此同时,他们这些已经考中的秀才们亦有考核,放在院试之前,由学政一起主持。
明年五月,便是考试的时间。
“你要是错过,就又得等三年。”
三年又三年,人有几个三年能够蹉跎?
宁颂如今十五岁,有志于在科考一途有所收获的同龄人早已先行数步,若是再错失机会,到何时才能追上?
“来得及吗?如今已经七月底了。”
张扉一直没吭声,听到外祖父的话,忍不住插嘴道。
周秀才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显然,有周秀才这么一个外祖,家里又不缺钱,张扉显然是开蒙过的。
奈何读书的天资着实有限。
张扉宁愿到处东奔西跑,也不愿意坐下来读书。
周秀才无可奈何,但僵持多年没有效果,最后只有接受。
“请老先生教教我!”
宁颂没有忘记自己这一次的来意。
“按照你的基础,《四书》、《五经》的基础内容倒是没有问题了,只是,杂文、策论才刚刚开始。”
除此之外,按照考试要求,学童需要从《五经》中选出一经来作为自己的本经。
术业有专攻,学童能够将四书五经的内容背的滚瓜烂熟,可这本经却是需要老师指导。
如此一来,宁颂想要不到一年内通过考试,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
“你当真愿意下苦工读书?”周秀才又问了一句。
这些日子风靡的藿香正气丸他怎么能没有耳闻,从外孙子这里,他也听说过宁颂的本事。
在他看来,读书可是不赚钱。
“晚辈既然选择了这一条路,就已经做好了吃苦的准备。”
事实上,自从宁颂确定要读书之后,这些日除了必要处理的杂事之外,其他时候都是手不释卷。
这也是他今日能够顺利地回答出周秀才的原因。
“更何况,晚辈虽年幼,但也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志向。”
这是《大学》里的原文,亦是宁颂的真心话。
他幸运地获得第二次生命,难道只是用来蹉跎的吗?
“行。”
身为儒家的书生,周秀才年轻时怎么会没有一个治国平天下的梦?
奈何岁月蹉跎,如今只做到了修身和齐家,午夜梦回时,哪能没有遗憾?
他并非不知道大多数人最终是庸常,可宁颂如今在他面前说出这一番话来,他亦不想给人泼冷水。
万一呢?
小小的藿香正气丸卖到乡里,不已经救过人的性命了吗?
“记住你说的话——不过我多年没有读书了,指点不了你。”
周秀才思考了片刻:“这样,我带你走一趟,替你说说好话。但是成与不成,我不敢保证。”
天底下可没有逼着别人收徒的道理。
这已经很好了。
宁颂同样明白这个道理,站起身来,恭敬地与周秀才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