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如线,温冉正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她将自己毫无保留的披露给庄澜,让她知道她过去经历的一切,让她知道她是鼓起了多么大的勇气才决定跟她组建一个家庭。
可庄澜不以为意,轻蔑拙劣的玩着出轨劈腿的把戏。
她环抱着自己,又亲昵着别人,将自己当傻子一样。
哪怕是不想想起,逃避似的试图遗忘,庄澜的脸还是闯进了温冉的脑海。
这个人依旧是笑靥如花,幼态的脸鲜活漂亮,却突然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雨水不停地落入河中,敲击着水面连成一阵阵声响。
温冉觉得周围的空气被这雨压得更低了,微薄的风吹过来,令她升起一阵恶寒。
她紧咬着牙,倔强的遏制着自己想吐的生理反应:“我真的太蠢了,我早就应该察觉到的。”
“她回来的越来越晚,她出差的次数越来越多,她的升职轻而易举,她随口说出的一些事情,昂贵的跟我们的共同回忆完全对不上号。”
温冉一件件的梳理着过去,快速的语调全是她抓狂到几乎崩溃的情绪。
可就像弦弹奏太快会崩掉,她的声音在说完最后一个字后突然就停住,周遭安静的只剩下了雨滴掉进河水中的声音。
“你说,人为什么会突然就变了呢?”
小时候也好,现在也罢,这个世界上果然还是谁都不可靠,谁都会突然离开自己。
温冉无望的托着下巴,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向身旁人抛去求救的信号。
垂挂在眼睫上的雨珠早就消失不见了,可在后面的眸子却比方才更加破碎。
伞外的雨下的更大了些,敲的伞啪嗒啪嗒的响。
周围的空气都是潮湿湿的,薄以秋端握着伞柄,掌心里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她还保持着刚才坐下的距离,可伞的庇护注定了她再怎么保持距离,也不会离得有多远。
温冉投来的目光她没有回避,平淡的同她对视着,一如她方才的表现一样,冷静又克制。
只是连绵成线的雨丝在她脖颈后方划过,不着痕迹的滚动还是打断了它连贯的下落轨迹。
雨水挤满了周遭的空气,温冉脑袋里一团乱麻,像是不负重压,像是越来越低。
她知道一个陌生人只能作为她的情绪输出对象,是无法回馈给她答案的,也不等薄以秋回答,就默然收回了视线。
而接着放在腿上的蛋糕就不合时宜的闯了进来。
芒果从融化塌陷的奶油中流了出来,明明很不起眼,却霎时惹得温冉鼻腔酸涩。
“我不喜欢芒果,我想吃栗子味的。”
“我不喜欢盯各种婚礼策划,我也想周末躺在床上一觉睡到下午。”
“我不喜欢她改的戒指,就算是用欧泊,我也想漂漂亮亮的嵌在上面。”
“我也不想穿秀禾出门,我想穿妈妈留给我的旗袍。”
……
温冉列举着她的压抑在心底真实感受,再次感觉到自己的眼角不可控的潮湿起来。
她突然就意识到,自己委曲求全希望完满的事情,其实早就不可能完满了。
因为沉没成本太高,人们往往不愿回头,及时止损这个词比任何词都令人发疼。
雨越下越大,溅落起无数水花。
温冉倔强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撑在掌心上的下巴别扭的拧了过去,并不想让薄以秋看到自己流泪的样子。
这太狼狈了。
可薄以秋还是探了过来。
积攒的雨水顺着骤然倾斜的伞骨砸落在地上,溅起一道道淅沥水花。
那骨骼分明的手挟住温冉的手腕,将她们之间克制的距离缩短为零。
她不介意她的狼狈。</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