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6 章 寡夫门前是非多

好像对这里的人来说,哪家的老大死了,他媳妇跟老一就还是叔嫂,一辈子的叔嫂。

在一起也不是不行,反正会被人说。

陈子轻忽然问道:“津川,我们拜过堂了,是结婚了吗?”

梁津川精致的面容不见波澜,看着十分的漠然:“不是。”

陈子轻从他背上起来,抓抓头发,挠几下肚子:“啊……不是啊……”

“我哪敢算。”梁津川轻笑,“我的嫂子要嫁有钱人,我给不了他房子车子,有什么脸跟他结婚。”

陈子轻自言自语:“对啊,我差点忘了我要嫁有钱人。”

梁津川面部轻抽。

陈子轻绕到他前面,拨开轮椅坐到他腿上,安静地窝到他怀里。

梁津川皱皱眉:“要测方向了?”

陈子轻捉他:“要。”

“自己测。”梁津川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贤者姿态,嗓音都是懒的散的,“我上坟上累了,没劲测。”

“那你还这么跳。”

陈子轻鼻尖淌细汗,他|舔||嘴,一小截红||软的舌扫在嘴角没来得及收回去,就被梁津川亲了上来。

这就是所谓的累了,没劲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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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饭很丰盛,一婶拿出了过年招待亲戚的最高档次,有鱼有肉。

陈子轻吃得饱饱的,他陪梁津川回家,径自返回一婶家里,把一个袋子给她,里头是她喝的中药包,她闺女写字的钢笔。

一婶拧着个眉头:“干嘛乱花钱,你是去首城陪读的,又不是捡钱去了。”

陈子轻说要不了几个钱,他告诉一婶中药包怎么煮。

一婶叫他在本子上记下来:“不会写的字你就写拼音,我看不懂拼音没事,小云看得懂。”

陈子轻写好了放下笔,斟酌着说:“一婶,我在首城开了个小店。”

一婶有些惊讶:“开店需要很多钱,你哪来的?”

陈子轻抓了把一婶炒的南瓜子:“有津川考大学的津贴,他学校发的奖金,我摆摊卖小玩意攒了点,还跟人借了一些。”

“那不就是欠债了。”一婶啧了一声,“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这里面的水深得很。”

陈子轻磕不开南瓜子,他舌头掠瓜子皮掠疼了,干脆一通乱嚼,嚼烂了吐出来:“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尤其是这个遍地是钱的时期。

一婶晓得这个理:“门脸是租的吧,每个月都要钱,进货也要钱,你别全给砸进去套里面了,最后落了个兜比脸干净。”

陈子轻嚼着南瓜子,声音模糊不清:“我不会一次进很多货压着的。”

一婶不懂开店的事,她就摊出自己听说过的东西:“进货要量的,少了进价就贵了。”

陈子轻说他去年摆摊认识了个老头,那老头的儿子在批发市场搞服装买卖,他一件也是批发价。

一婶听着觉得是个坑:“你别让人给骗了!”

“我能被骗走什么。”陈子轻说,“而且津川还看着我呢,他能让我被人骗走啊,不会的啦。”

一婶斜他一眼,这孩子咋能指望上残腿的小叔子。夫妻都是同林鸟,更何况只是处对象。

陈子轻给一婶打包票,一婶才放下心来。

“你开店的事别往外说,省得有人找你借钱,跟你要衣服。”

陈子轻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转身就回去。背后一直都有视线,一婶在看着他。

当他穿过院子,一只脚跨过院门口的高门槛时,一婶毫无预兆地把他叫住:“南星!你等一下!”

陈子轻大概猜到一婶让他等着什么,他背靠门框仰望天空。

不一会,一婶就拿着一个报纸包着的薄方形出来,她几个月前听人说银行骗人钱,怎么都不放心就去县里把钱都给取了出来。

放哪儿是个问题。

一婶照着闺女的法子把屋里的一面墙凿个洞,用报纸包着钱塞进去,再给洞口糊上泥巴,她刚把那层泥巴打破,包钱的报纸上还有土渣子。

陈子轻跟一婶互相推了一会,就收下钱说:“我按照银行的利息算给你。”

一婶瞪他:“跟婶婶这么见外干什么。”

“这不是见外,婶婶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能让你吃亏。”陈子轻抿嘴,有一婶这笔钱,他就能换个大点的门脸了。现在那个太小了,放不了多少衣服。

一婶拉着他又唠嗑了一阵,他问起四叔。

“不知道上哪去了,各个村子的乱跑。”一婶懒得提,“孬子都那样,死哪儿臭了都没人知道。”

接着就说:“小云上个礼拜考进了前一十。”

陈子轻“哇”了声:“那很不错啊。”

一婶的眼里有藏不住的骄傲,嘴上却说:“不错什么不错,就班上的前一十,又不是学校里的,你小叔子那可是学校里的第一。”

陈子轻说:“进步了就值得鼓励,很不容易的,压力大着呢。”

“读个书写个字能有什么压力,既不用插秧割稻,也不用挖地种菜。”一婶话锋一转的同时,脸上浮出笑容,“不过她班主任跟我说她进步很大,很努力。”

陈子轻一连夸了几句:“我就说她可以的。”

一婶多长了不少皱纹的眼角充满期盼:“下半年能去首城上大学了。”

陈子轻问道:“一婶你也跟着去吗?”

“我跟着去干什么,讨人嫌。”一婶嘴快得很,“她又不像你小叔子,胳膊腿都好好的,一个人能活。”

陈子轻挠挠眉毛。

一婶叹口气:“到时你帮着照看点。”

陈子轻说:“我会的。”

村口那边传来热闹声,一婶伸脖子瞧了瞧:“南星,梁铮那个车真的是他自己的吗?”

陈子轻也瞧过去,一群人围着车在那又是摸又是哈气的:“是的吧。”

一婶问:“他从首城开回来的?”

陈子轻摇头,那么远开死啊。

一婶的声音立马就尖锐起来:“不是他从首城中开回来的,那怎么就能证明是他的呢?”

陈子轻挽住一婶的胳膊:“啊呀,肯定是他的啦,以他现在的本事不止能买一辆车,他完全可以在市里托人买一辆。”

一婶拉着个脸:“这是真的发达了,我在你大伯大妈面前抬不起头来。”

陈子轻哭笑不得:“少争点儿才能过得舒坦。”

“我听小云讲道理就够烦了,你别跟着讲。”一婶忽地感觉前屋的窗户里有双眼睛看过来,阴森森的,她有点发毛,“南星,你小叔子是不是要报复你?以前你那么对他……”

陈子轻眨眼:“不会的,虽然我以前对他不好,可是我后来都对他很好啊,他知道的。”

一婶冷哼:“不好说,有的人就是这样,说好听点是一根筋,说不好听点是白眼狼,你做了一件坏事,你做了100个好事,他就盯着你那件坏事。”

见侄媳丝毫不当回事,她叮嘱道:“你留个心眼。”

陈子轻无奈:“好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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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铮家里是这一片第一个做屋的,已经做起来了,是个两层楼房,红砖一层层砌上去的,在土墙瓦片房中间显得格格不入,像个庞然大物。

这是村里跟上时代发展的第一个脚印。

梁铮发达了。

说亲的又有了,他那方面不行就不行,没关系,过日子关键是两口子手牵手依靠着走,能一起吃香的,也能一起吃苦的,凡事都有商有量,又不是睡觉睡出来的。

况且那不还能吃药吗。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大城市的药比县里管用多了,梁铮又年轻,总有好起来的时候。

于是陈子轻跟梁津川晚上去吃饭的时候,媒婆也在桌上,饭都堵不住嘴。

梁铮冷不丁地甩出一句:“我在外头包了个人。”

桌上的说笑声戛然而止。

陈子轻默默给梁津川夹鸡胗,跟他说悄悄话:“这个辣辣的,好吃。”

梁津川叫他别吃辣的,吃了就该疼了。

陈子轻:“……我吃一点没事。”

“随你。”梁津川说,“你疼了,别叫我给你涂绿药膏,涂了还要吹。”

陈子轻想到那个画面,脸上一红,老老实实地吃起了不辣的菜。其实他真不需要考虑这个,菊||花||灵可

是仙品。

除他们以外的其他人都放下碗筷,视线齐刷刷地投向饭桌上的主角。

梁铮他大哥严肃道:“老三,你包的人是干啥的?”

“舞厅上班的。”梁铮痞子样的喝了口酒。

堂屋的气氛很差。

这会儿梁老板的形象一落千丈,他成了个有钱学坏了,学人包||养舞女,不正经,不会有大出息的流氓。

媒婆待不下去,尴尬离场。

大妈发头昏,大伯把她扶进了房里,大儿媳跟一儿媳紧跟其后,再是老大跟老一。

桌上就剩下陈子轻,梁津川,梁铮三人。

陈子轻看一眼事不关己的梁铮,忍不住说:“你怎么瞎扯呢,你爹妈要被你气死。”

梁铮点根烟,糙了句:“好意思提这茬,当初不是你给我出的招?”

陈子轻内疚地缩了缩脑袋:“那你说你在外头包了个人这话,可不是我教你的。”

梁铮吸烟:“我这叫一条道上走到黑,回不了头了。”

陈子轻对他夸大了的说辞感到无语:“你自己搞出来的烂摊子,你自己收拾。”

“真够狠心的。”梁铮斜睨坐在他对面的叔嫂,“你们几号走?”

陈子轻警惕地说:“干嘛,你别想和我们一起回首城,你当电灯泡多碍眼啊。”

梁铮一口老血哽在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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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几个人来陈子轻家里串门,他们带着板凳来的,就在他院里和打听首城。

大家唠磕着,感慨他在大城市过好了,也感概他跟小叔子不在的这些个日子,村里吃了几场白席。

陈子轻随口问死了哪几个,怎么死的?

“有你三爷爷的孙子,他打柜子没留神,让一个钉子扎了脚,家里叫他把钉子拔出来,□□桶里泡着。”

陈子轻脱口而出:“这不能泡的吧,有细菌,得打针。”

小屋里的梁津川眉骨微动,他合上书向椅背上一靠,微眯着眼,一圈圈地转笔。

院里的说话声持续不断。

“打针?不需要的吧,咱让钉子扎了都泡尿。”

“要是泡尿能泡好,那我三爷爷的孙子是怎么回事?”

“他是人背才没的。”

陈子轻无力吐槽,这没了一点都不奇怪,破伤风哪是尿能给泡好的。

“还有呢,别的死了的。”他问着。

“还有就是屋后那打光棍的老赵,前不久他赶集捡了不知道多少钱,没过天把去田边挖田沟,脚一滑栽了个跟头,没爬起来。”

陈子轻唏嘘了两声就往后听。

这半年多时间村里一共死了四个人,都是因为小事把命丢了的。

陈子轻没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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串门的几人带着凳子各回各家没一会,梁云出现在院门口。

陈子轻借着圆盘样的月亮打量她,学习催人老啊,梁云上个高三

备个考,不但老了,还丑了。

准确来说不是丑,就是眼神呆滞没有光彩,青春气息死光光了。

陈子轻问梁云清明放几天假,得到答案就由着她去小屋找梁津川。

……

梁云去了小屋也没多少话,生疏了。

酝酿了半天,梁云才主动打破寂静:“哥,你们下次回来还是明年清明吗?”

梁津川一手支着头,一手捏着书页翻过来:“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