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思虑再三,还是上门打了招呼。他没空手,带上了自制的冰水果。
大伯大妈不像二婶那么鲜活咋呼,他们都是话很少性子不外放的人,陈子轻得知梁铮去外地做活,下个礼拜才回来。
大妈说瓦匠赚得不少。
陈子轻点头附和,是的是的。他干巴巴地跟他们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这天村里又有人死了,跟他二叔一样,也是喝的农药。
一个月死了两个人。
陈子轻注意过,这两人的怨气色块进不去前二十。
……
死的大叔瘫痪在床多年,大小便都不能自理,还爱吃,屎盆子一天都不知道要倒多少趟,擦洗的次数就不说了,要把人活活逼死的程度。
现在他死了反而是个解脱,村里都是这么说的。
不过他的家属并没有认为他的死是少了个累赘,他们为了搞清楚他为什么要喝农药,特地请了光仙。
陈子轻好奇去凑热闹。
光仙一共两人,做一次收二十块钱,
不便宜。
要做的亲属里派出来个八字合适的,刚好是大叔的儿子。
看起来功德无量修为高深的白胡子老头负责念咒,小童在大叔儿子的头上盖一块布。
过了一会,老头念咒的速度放慢。
小童觑着眼告诉大叔儿子:“底下有小差问了,说吧,你爹地坟头在哪。”
被盖住头的大叔儿子立刻说出坟头的位置。
老头念咒地声音变大。
陈子轻听不懂,只觉叽里呱啦的很牛逼的样子,二婶在旁边悄悄说:“这会儿小差带路领他儿子过去说,大叔你回去吧,你家人来接你了。”
真的假的,二婶,你怎么知道的?
陈子轻偷瞄周围,好像除了他,其他人都知道……这样会显得他很笨很呆诶。
就在这时,小童把大叔儿子头上的布一把揭开。
年轻人鼻涕眼泪通通往下流淌。他发出不是他本人的声音,对着他妈妈的时候不是儿子该有的神态,像是被他爹附身了。
“你是喝农药死的?”小童问。
年轻人点头。
小童问:“为什么要喝农药?”
年轻人哭着说:“我不是自己要吞,是有人叫我喝,说你喝啊你喝啊。”
“叫你喝农药的那个人是谁?”
“隔壁,隔壁的人。”
在场的都一脸疑惑,隔壁哪有人啊,他们住在村子最西边,隔壁是田地。
……
直到地下的小差把大叔的阴魂带走了,光仙结束了,大家才回过味来,有点怕地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去外面晒太阳。
他们关起门的闲言碎语也没了,农药不是大叔的家人嫌他一个瘫子活太长了,逼他喝的。
陈子轻跟二婶一块儿去稻床,二婶说这光仙她也做过,挺多人做的。
要是家里不顺,就问问地下的老人是怎么回事。
钱够不够花。
光仙里面的名头大着呢,不是谁都能做成的,有的下不去。
有的下去了,亲人拉着不让上去,就死了,脸跟嘴巴都是黑青的。
有的下去好几天,一直哭。
陈子轻踩着晒裂开地黄土地,这不就是通灵招鬼吗,法子挺新奇的,他没见过。
老头念的不知道什么咒,问也不可能问得出来,那是吃饭的家伙。
各家的稻床都在翻稻子,今天傍晚就要扬。
雨怕是真的要来了。
陈子轻不会扬稻子,他决定找人帮忙,他的苍蝇柜里有一头只吃了一条五花肉的猪,可以请帮他扬稻的人吃肉。
.
到了傍晚,大家忙着扬稻子,外头哪都是灰蒙蒙的。
陈子轻找的是村里的两个光棍,他们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分的田少,那点稻子早就收起来了,有这时间四处溜达。
扬稻子没有风车之类的农具,只靠簸箕。
装一簸箕
稻子,在风口颠簸,颠出来的稻壳皮随风乱飘。
陈子轻看着都觉得累人,他瞟了眼隔壁稻床,二婶跟梁云一人一个簸箕,在那颠。
二叔死了,他身后模糊的鬼影也没了,没有留在他家。那大叔的鬼影也没了。
看来村民死了,鬼就不盯着了。
跟着原主的剥皮鬼是例外,可能是怨气太大。
陈子轻回去把饭煮了,他返回稻床说:“二婶,你们晚上别烧饭了,在我家吃吧。”
二婶不和他客气:“那二婶可就真的不烧饭了啊。”
陈子轻“昂”了声,他把两家稻床吹到一起的稻壳跟瘪稻扫成小山,犹豫着去跟二婶说:“二叔喝农药的事,我们要不要也问问,二十块钱我出。”
“问什么问,你要是嫌二十块钱装着沉就给我。”二婶把簸箕中的好稻子抖进大箩筐里,“他是嫌我老吵嘴,不想活了。”
“我跟他说种地一年到头的主要收入是卖稻子卖棉花,那哪够小云上大学用啊,大城市吃个饭都贵得很,我让他买点东西去找老尹庄一个木匠,说些人爱听的话,看能不能在县里找份工作,一次不行就多跑几次,多买些东西,他不肯。”
“说我逼他去死,乱发神经。”
那天的一切二婶至今都忘不掉,丈夫去别人家吃饭喝了酒回来,躺在床上吐得乱七八糟,嘴里嚎着“我什么时候死啊?我怎么还不死,我死了就好了,我死了,你就开心了,就指望着我死,行行,死给你你看,我死给你看!”
折腾到大半夜才消停。
二婶没睡好,她起早赶在天不热的时间段去通田沟,回来边喂鸡边骂丈夫为什么还在睡觉,稀饭不煮,门口不扫,鸡也不喂。
丈夫没应答,二婶进屋一看,地上躺着个装农药的瓶子。
二婶不再去回忆丈夫的死了,她蹲下来,两手把稻子往簸箕里推。
陈子轻弯腰帮着推稻子:“二婶,儿孙自有儿孙福,况且我看小云脑子挺灵活的,到了大学没准不但能把学业搞好,还能给你减轻负担帮衬到你。”
二婶嘴皮子一张:“她脑子灵活?她死脑筋,一根筋,半天出不来一个响屁,木头都比她会!”
话这么说,嘴角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自家闺女,自己贬个什么都不是,但乐意听别人夸。
……
陈子轻挠了挠鼻尖,二婶子宫脱落的情况卫生所看不了,得去县里的医院。他不好和二婶提,就找了梁云,说是自己听哪个老太讲的,具体也不太清楚。
梁云清楚。奶奶在世的时候总是站在窗外骂她妈,她基本都有听到,也很怕奶奶。
老人家的遗像都不在她家里放着,在四叔家。
谁让老人家最疼老四,有什么好东西就偷摸塞给老四,她的其他几个儿子都看在眼里,根本不会让她的尸体停放在自家堂屋。
梁云问她妈去县里拍片子做检查的事。
得到的是一声谩骂:
“做什么检查做什么片子,死不了。你从哪听来的,子宫掉下来了我不会塞回去吗?长没长脑子?”
边骂边戳她头。
梁云去前屋,瞪着害她被骂的嫂子:“我妈说死不了。”
陈子轻坐在小板凳上捻韭菜:“她心里肯定高兴你关心她,只是嘴上不说。”
梁云不置可否。
陈子轻严肃地讲述了子宫脱落带来的危害,这都是他花积分买的,要是有电子产品,他上个网一搜就有,那需要花他的宝贝积分。
讲完了,陈子轻看一眼不说话的少女:“你爹不在了,就剩你妈了,你是想要她多陪着你的吧。”
梁云突兀地问道:“嫂子,你想从我妈手上得到什么,你图什么?”
陈子轻停下捻韭菜的动作:“我不懂你说的……”
“你懂。”梁云打断,“少装蒜了,我不是我妈,我看得一清二楚,你以前和我妈的相处方式不是现在这种,你一副真心对她好的样子,肯定有所图。”
陈子轻垂下眼睛接着捻韭菜,他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说:“随你怎么想吧,我不介意被你误解,只要津川明白我的改变就好了。”
小屋门后隐约一闪而过阴影。
……
一个人的身体健康影响情绪关系到心情,陈子轻怀疑二婶的怨气不止是常年付出不被理解,还牵扯到了她的病。
所以他才希望二婶能得到正规的治疗,该吃药吃药,该做手术就做手术。
这事只能闺女来办,一家人终究是一家人。
可梁云一副不当回事的样子。
陈子轻以为让二婶治病这步没戏了。第二天他发现二婶不在家,一问才知道她跟闺女去了县里。
母女俩怎么沟通的陈子轻不清楚,他看到村子上空的总数值掉下去一截。
陈子轻在村里走了走,发现其他人头顶的色块都没多大的变化,那掉的怨气数就是二婶的。
900多,小一千。
直接就让第一个数字从7掉回了6。
现在是6005。
.
就在陈子轻以为光景越来越好的时候,梁津川跳河了。
当时陈子轻在棉花地打药,下个月就要摘了,到处都是小红虫,他把一桶药打完,蹲在旁边的水坑加再泡一桶,老远就听见有人喊话。
“南星,不好了,你小叔子掉进大水塘里了!”
陈子轻刷地站起来:“他一个坐轮椅的,怎么会去塘边?”
“这我那知道啊,你先别打药了,赶紧去看看吧!”
陈子轻仓促地剥下袖套就跑,梁津川是不小心掉进去的,还是……
【在他看来,父母的死是他没照顾好,辜负了大哥对他的信任和嘱托,他那段时间被你欺负的行尸走肉生活,是对自己的惩罚。】
【够了,可以了,就要去找家人了。】
陈子轻迎着燥热的风奔跑,他跑到大水塘边的
时候(),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了(),每根头发丝都在滴汗。
塘边一圈人,没一个下去救人的。
陈子轻拨开挡在小路边的几人冲下去,在众人的惊呼中跳进了塘里,他沉到水下去找梁津川。
梁津川安安静静地飘在水里,他在等死。
他看了过来。
他为什么这么看我?
【你不会水】
陈子轻恍惚,原来我不会水啊。
我不会水。
陈子轻意识到这个信息能发挥出什么作用,他立刻就开始假装溺水。
小叔子,你的嫂子我不会水都跳下来救你,不顾自身的安危。
我救你的念头,超过了我的生命,超过了一切。
我希望你活着,我不想你死。
陈子轻怕自己装的不像。
系统再次出手关爱智障,暂时抽掉了他游泳相关的意识数据。
他瞬间回到最初不会水的样子。
呛水,挣扎,恐慌。
身体不受控制,双手扑腾着浮到水面,死命呼吸,声带痉挛出不来声音,下沉。
水从嘴巴进肺腑,所有器官都被灌水,脑子里充斥着撕心裂肺的绝望痛苦。
陈子轻在求生欲的驱使下,本能地抓住梁津川,手指的指甲抠进碰到的皮肉里,水草一般挂上去缠紧。
他在梁津川的眼中窒息,脸青白,眼充血。
濒临死亡。
“哗——”
一股力道将他拽出水面,他意识模糊,湿漉漉的脑袋磕搭在男孩冰冷的脖子里。
那一霎那间,机械音毫无征兆地刺进他发疼的脑海。
【叮,请陈宿主注意剧情提示】
【此背景的原梗概已作废,新梗概于此时此刻开始】
【原名《那年山风吹明月》,现改名为——】
【九零年代之我那风花雪月的嫂子】
【主角:梁津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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