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棠认真点头:“那孔良超应该没有精力再找我麻烦了。”
“他那边都自顾不暇了,他父亲也不一定还能往上升了,哪有力气来管其他的事情?他要是聪明点儿,就赶快把跳河的同志娶回家。要是晚了,将来恐怕娶不到媳妇儿了。”谢瑾萱很笃定地说道:“我收到一点消息,许建明那边好像还告了孔良超别的事情。虽然不清楚是什么,但孔家和孔良超肯定没有好结果。”
夏青棠长出一口气,关于孔良超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剩下的,就只需要等着孔家一步一步走向衰亡了。
“谢谢你。”她轻声说。
“谢我做什么?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真要谢,还是要谢谢那个许建明同志。”
夏青棠笑了起来:“是啊,得谢谢他。”
也要谢谢她自己,她鼓起勇气摸去那个院子找到了证据,又寄给了许建明,她得谢谢她自己。
“好了,我得去洗澡了,不然就太晚了。”谢瑾萱看看闹钟,说:“你明天是早班,不用等我了,赶快睡吧。”
夏青棠一般都是早中晚三个班轮着上,有的时候也会跟工友换班,但一般来说,晚班后面一天通常会是早班。
她微微有些诧异:“我先睡,不用等你了吗?”
“对啊,不然你明天上班会没有精神的。你快睡觉吧,我动作很轻的,一会儿回来肯定不会吵醒你。”谢瑾萱冲她呵呵一笑,微微显得有些傻气,但因为脸孔太过英俊,所以还是很迷人很灿烂的。
“可是……今天是我们头一回住在一起……我的意思是说……这不算是新婚夜吗?”夏青棠拧着自己的衣角,觉得面颊微微做烧。
“不着急,我们慢慢来。之前说好了的,我们要处对象的。再说家里这么多人,我们要是做点什么,你肯定会不好意思的。我也不想吓着你,我们来日方长呢。等那边的房子布置好了,我们搬进自己的房子也不迟。现在这段时间,就请你充分了解我,等你真的喜欢上我以后,我们再说别的。”谢瑾萱捏了捏她的小手,“好啦,快睡觉,我去洗澡。”
说完,他就从衣柜里扒拉出一套衣服,然后转头出去了。
夏青棠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然后她就轻轻笑了起来——谢瑾萱,真的很好。
她依言去床上睡下,盖好被子,就闻到了阳光晒过的味道,她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很快就睡着了。
睡着睡着,她做了一个梦,她梦到自己在街头被人送去了医院,有人在不停地问她叫什么名字,等她有了意识,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而身边坐着那个帮助过她的好心人。
他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他说:“你是不是夏青棠?以前棉纺厂的夏青棠?”
她说:“是啊,我是,你认识我?”
“我……我认识你。”那人苦笑着看着她,眼神非常复杂。
很快,一个护士匆匆走了进来:“你是病人家属?怎么还没把病人的名字填上啊?还有,缴费别忘了啊。”
“啊,好的……”那人赶紧说:“她叫夏青棠,我来填。”
护士一边给夏青棠调整输液管,一边说:“你是她老公吗?你老婆严重营养不良,都什么时代了,怎么会有人营养不良呢?也太不像话了。”
那人一惊,又赶紧说:“我不是她老公,我没有结过婚。”
夏青棠浑身一震,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好心人就是在路边喊她大婶的那个人,也就是二十年后的谢瑾萱,她猛地翻身坐起:“谢瑾萱!”
“我在,青棠你这么早就醒了?还早,你再睡一会儿吧。”年轻的谢瑾萱一边扣着衬衣的纽扣,一边走到夏青棠的床头,然后咧嘴冲她一笑。
夏青棠急速地喘着气,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是在做梦。
可这个梦又是这么真实,二十年后的谢瑾萱,他说他没有结过婚,没有结过婚……
她伸出手一把环住床边谢瑾萱的腰,埋在他的怀里失声痛哭。
他上辈子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没有办法跟其他人在一起,那么多年,他一个人过,他一个人过……
夏青棠难过得快要喘不过气了,她只能拼命大哭,像是要帮谢瑾萱也把那些心酸和难过哭出来一样。
谢瑾萱吓得浑身紧绷:“青棠你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还是身体不舒服?青棠……青棠……”
夏青棠足足哭了十几分钟,直到完全流不出眼泪了才慢慢止住哭泣。
谢瑾萱一直在轻抚她的脑袋,希望她能好受一点。
听见她终于不哭了,谢瑾萱轻声说:“怎么样了?还很难受吗?是身体不舒服吗?”
“做噩梦了。”夏青棠用很重的鼻音说道:“我很害怕。”
“别怕,我在这里,有我呢,别怕。”
“那你一辈子都要在这里,不离开我。”夏青棠瓮声瓮气地说道。
“那当然啊,我肯定一辈子都在你身边啊,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你后头,绝对不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谢瑾萱很认真地说道。
夏青棠松开手臂,抬起头看着谢瑾萱的眼睛。
这会儿才刚刚天亮,光线并不算充足,但谢瑾萱的眼睛温柔又明亮,像温暖的灯一样照亮了夏青棠难过的心。
她突然就不难过了,因为难过是没有意义的,再怎么哭,上辈子也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而且,他们现在是这辈子了,老天给她了这么大的机会,让她重来一次。
他们在一起了,在一起了!
她要好好珍惜这一次的每分每秒,跟谢瑾萱过完幸福的这辈子。
想到这里,她赶紧抹抹眼泪说:“那我们说好了,拉勾,谁说谎谁是小狗。”
“拉勾。”谢瑾萱一本正经跟她拉了勾,然后又摸了摸她的脑袋,“哭这么凶,眼睛疼不疼?”
“还行,我去洗个脸。”夏青棠跑下床,去卫生间洗了一把冷水脸,顺便刷了牙才回来。
谢瑾萱又换了一件长袖衬衫,刚才的那件被放在椅子背上,可以看到湿了一大块。
“还难受吗?”谢瑾萱走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今天要不要请假在家休息?”
“不用,做个噩梦而已,休息什么?我可是伟大的工人阶级,建设祖国就靠我们了。”夏青棠笑着说道。
谢瑾萱见她是真的没事了,这才放下心来:“那好,你换衣服,我去刷牙洗脸,然后我们一起下去吃早饭。不过时间还早,六婶可能还在做饭。”
“那我刚好给她帮忙,你去刷牙,我先下去了。”说完,夏青棠就蹦蹦跳跳下楼去了。
谢瑾萱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这才转身去了卫生间。
夏青棠自己觉得已经没事了,但她微微红肿的眼睛却受到了全家人的瞩目。
从六婶、奶奶到谢母,每个人都很关切地看着她,想问点什么又觉得不妥当。
夏青棠自己是没觉出什么不妥的地方,早饭做好了,全家人坐在一起吃早饭,她还很热情地给大家盛稀饭吃。
等到吃过饭,谢瑾萱就要送她去上班,夏青棠先背着包出了门,奶奶一把揪住要跟出去的谢瑾萱,低声说:“臭小子,青棠怎么眼睛都肿了?你是不是太……太过分了?”
谢瑾萱有苦难言,他就知道家里人会误会,偏偏他也不好解释什么,只能说:“不是,是她做噩梦了。”
“还想骗我呢,做噩梦能哭成那样?”奶奶瞪着他,“我告诉你,你要学会温柔,温柔你懂吗?”
“我懂了,我以后都懂了。”谢瑾萱说:“再说下去,青棠上班要迟到了。”
奶奶这才松了手,他才能跑出去。
夏青棠对此一无所知,她被谢瑾萱骑车送到厂门口,就高高兴兴进去上班,中午还破例打了一个蒸鸡蛋给自己加餐。
下了班,温晓丽跟她手挽手朝外走,两个人正在叽叽咕咕说着车间里的趣事,冷不防从门卫室里冲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一把揪住了夏青棠的袖子:“跟我走!”
夏青棠吓了一跳,皱着眉头看了几眼才认出来这个人是赵美珍的母亲,也是她的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