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晚晚发脾气了,弟子自然不敢大声反驳,但小声也要刺她一下,“宗主说要大师兄把我们全须全尾地带回去,难不成他会不从么?”
谁都知道,楼苍凶狠无情,但他忠诚。
给他一个命令,他可以无所不为,就是这种可笑而令人安心的愚忠。
被提了一嘴的楼苍视线偏转,玄岩般漆黑的目光精准落到人群中出声的那位弟子身上。
静悄悄的,也不出声。
看得那弟子本来还想瞪回去,结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种视线,叫人不知该如何形容,但脑海中倒是会浮现一些画面。
比如,千胜。
千胜深深的眼窝里,那双无时无刻不在逼视他们的眼睛,和楼苍就有种莫名的相似、莫名的毛骨悚然。
穆玦勾勾眼罩,那张带着稚气的少年面孔扬起轻快的笑,意味深长道,“全须全尾吗?这倒不难。”
青晚晚难得应和他,道:“毕竟带一具全尸回去,也算全须全尾。”
瞬间,本来心思有些活络的弟子们安分了下来。
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看来唯一的优点便是怕死了。青晚晚想。
*
青晚晚发现自己错了。
她才接了玉牌进入梦魇池沼,刚录入诸位弟子的灵力后,不过数百步的距离,便有个图妄峰女修气喘吁吁地跑来,“徐、徐晟不见了。”
青晚晚立刻回忆起那为了看美女而行止不端的后辈。
她嗤一声,“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的人,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去找?他威风很大嘛。”
女修哑然片刻,小声嗫嚅,“似乎有人看到他往岔路深处走了。”
青晚晚,“自己送死谁能拦得住。”
女修着急:“我们不去找他吗?”
青晚晚说:“不找又怎样。出发之前,我的话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女修一跺脚,“你真是心狠手辣,真不知道雨剑尊怎么会收你这么个徒弟!”
青山剑尊的气势与这个徒弟截然相反,他古朴、浑厚、平和,但似乎青晚晚并没有从青山那里学到半分。
青晚晚嗤笑,“怎样,他不还是收了?同现在一样,你再不乐意,不也还是要被我管着。”
女修被她说得眼里都含了眼泪,转头看看楼苍和穆玦,一扭头,果断向穆玦求助,“穆师兄,你帮帮徐晟吧,他定是被梦魇迷住了!”
“哎呀,可怕可怕,那怎么得了。人命关天呢。”穆玦笑嘻嘻地,眼角往楼苍那瞥,“要不……大师兄帮个忙,去找呗。”
什么艰难的事情,常人难以做到的事情,都可以交给楼苍,他会完成得很好,这似乎已经是众人心中的铁律了。
女修最后才把视线投向楼苍,“大师兄,别峰弟子你不管,可徐晟也是图妄峰的呀。到时候谢剑尊问下来,你怕是难辞其咎……”
得益于青晚晚那张利索又一针见血的嘴皮子,楼苍看着学着,此刻竟没有给出往常一般死板的回应,而是静望着她,同样一针见血、毫不客气,但又带有一丝疑问似的,问道:“这是威胁吗?”
女修哑然片刻,“怎、怎么会。”
楼苍终究没有再问。
他垂眸,莹白的灵力在掌心潮水般晃眼,顷刻间,他左手轻抬,那柄大名鼎鼎的磐逆剑已被他握在掌心。
哪怕是并不多么敬仰他的无相宗弟子,也禁不住发出一声惊叫。
这实在是把不完美,但顶顶漂亮的剑。
握在楼苍的手里,那冷冽的美便化作飒然杀气,异常雄浑。哪怕是过路的一道风,恐怕也要避让而行。
女修脸色煞白地倒退三两步,有些惶然。
楼苍这样子,看起来实在不像要去找人,相反,他像是要去除了队伍的恶瘤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