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苍:“弟子领命。”
对于他的忠诚,薛旗风向来是很满意的。微微颔首,看向那红衣女子,问道,“灵越,你新收的两个徒儿呢?怎么没来?”
穆玦眼角一瞥,顿时想起一张可恨的面孔。他似乎是想嗤笑一声,但终究因为场合不对憋回了肚子里。
阚灵越翘着二郎腿,腰间缠着一跳火红的长鞭。那眼角的胭脂色往上挑,轻描淡写扫了薛旗风一眼,然后连带似的,瞥过了在谢薄云身后的穆玦和楼苍。
她脚踝上金铃铛晃来晃去,懒洋洋道:“他们资历不够,本尊令他们不准来的。宗主有何意见,说来听听。”
薛旗风知道她口中十句里八句搪塞,一时不满,眉宇轻皱。他手指轻扣玉石所制的书案,几度张口,最后还是放任了她的不敬。
在正阙,顾忌薛旗风的威严,没有人对他的决策发出置喙。
等出了正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总是可以三三两两听到议论。
“宗主怎么放心让大师兄带队啊?”
“大师兄带队不挺好的吗,独一份的强手,在他手底下性命无忧。”
“无情道的人,最不可轻信了!”
“担心那个干嘛,宗主有令,他能不从么?”
“虽然的确如此,但……我……哎。”
他们说话完全被避着楼苍,楼苍却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们在议论什么。一身白衣轻飘飘地往前走,脊背如青竹般挺拔。
忽然,背后叮铃铃的铃铛响起。盘腿坐在剑上的女子伸了个懒腰,又拍了拍楼苍的肩膀。
楼苍回过头的时候,阚灵越那张散漫的脸孔上竟浮现一点罕见的笑,“那两个小子让本尊给你带个话,说什么……已经回去了,不必挂念。诶,什么意思。你们就在同一个宗门里头,回个家、报个平安,还要靠本尊通传啊?”
楼苍握在剑柄上的手微微紧了紧,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之前和阚灵越没有什么交集,对她的印象就是那张又冷又艳的脸孔,以及挥出如长焰的长鞭。
她似乎并非心甘情愿留在无相宗,薛旗风有什么决策,她向来第一个否决。只与青山剑尊和平共处,对宗主、对谢薄云都没什么好脸色,连带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他。
楼苍见过她许多次,但却不知道她也会带着笑意调侃人。
阚灵越笑:“这是什么年轻人之间的小把戏吗?搞不懂啊。”
楼苍干巴巴地在脑子里搜刮该如何回答,正思考着,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戳戳他的额头。
他怔怔抬起眼。
阚灵越刚收回手,挑眉,“怎么,在和本尊玩什么一二三木头人么?说话啊?本尊等着给他们带话呢。”
楼苍后知后觉捂了捂额头,然后道:“我知道了。”
阚灵越勾翘的眼眸笑盈盈地看他,然后说,“还真是个木头啊。”
说完这句,她摆摆手就走了。潇洒的背影像极了那条长鞭挥出来的烈风。
穆玦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他的背后的,抱着胳膊,腰间的翡翠环佩和佩剑相撞,他还是那笑吟吟的样子,道:“师兄人缘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连饮风剑尊都对你刮目相看。如此以往,看来图妄峰也并非能留住你的地方了。”
楼苍回头看了眼他。
穆玦目光与他相接,电光火石间,敏锐地察觉到一些异样。
若是寻常时候,无论他怎么说怎么做,楼苍都只会一言不发,乖乖做个受气包。所以他才总说他是个死人脸,是个木头、石头。
木头或者石头,会主动把视线投向谁吗?
向来习惯了他的沉默的穆玦都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记忆了,下意识跟着这一眼定下了脚步。
楼苍长直的睫毛低垂,黯淡漆黑的眸子看着他。
还是那千年万年都不会变化的死板神态,但薄唇一张,竟道:“所以,你有何意见,说来听听。”
穆玦没反应过来,先是皱眉,然后歪了歪头,最后猛然睁大了眼睛。
好像不太对。
那个忍辱负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大师兄,现在是在和他顶嘴?
等下……这个口吻。
穆玦想到了方才在正阙时,艳容女子懒洋洋那句:“他们资历不够,本尊令他们不准来的。宗主有何意见,说来听听。”
……不是吧。
这个语气,倒学了个十之二三。</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