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竭力不让自己露出扭曲的表情,喉结在大力禁锢中艰难地滑动两下,出口的声音像是被巨大的威势碾了一遭,“白师弟,咳……胆子很大嘛。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宗规上面写了什么吗?”
“什么呀。听不懂。”白鹭倏然一笑,眉眼弯弯地松了力道,“来的时候看你和师兄这么玩呢,我十分钦佩穆师兄,所以也跟你玩玩。不好玩吗?”
穆玦抚摸火烧似的喉咙,沙哑的声音出口就是止不住的咳嗽,他大笑,道,“好玩,好玩死了。下次我也跟楼苍这样玩。”
白鹭道:“哦,那我也只好多和你玩几次了。”
穆玦抬头和他对视。白鹭歪歪脑袋,笑一笑,那种隐晦又张狂的挑衅,惹得他眼里汹涌的乌云齐聚变得晦暗。
穆玦面上倒是迅速平静下来,余光撇到肩头的衣料,嫌恶地皱起眉,指尖一动,外衫便窸窸窣窣软落到泥地里。
白鹭微眯起眼睛。
穆玦却觉得好像扳回一城,克制呼吸喘着气笑了下,脸颊上的疤痕随着他的微笑的弧度变得更狰狞可怖,他慢悠悠地吐字,“哎呀,不小心。不过,师兄是不会怪罪我的,对吧?”
穆玦和楼苍说着话,眼神却冷冷移向白鹭,嘴角讥诮的笑意说不清是否带了几分挑衅意味。
白鹭自小在土匪乞丐窝里长大,对这种视线的含义再熟悉不过 。
穆玦在说——
他愿意顺着我,惯着我,与你何干。
我愿意折辱他,玷污他,与你何干。
雪白的衣裾微动。白鹭上前,俯身拾起那件衣服。白润的指尖捻了捻布料,遗憾地觉得有些薄了。
他拿起衣服起身,对穆玦笑了下。
穆玦:“你还来?”
“不来了。”白鹭这样说着,然后蓦地挥手,将那件被丢弃的衣服抽到他的脸上。
修道之人的道可能在刀在剑,也可能在心在手。这一甩,简直像个狠辣的巴掌,不仅发出巨大的、耻辱的声响,更是掼得穆玦直往后仰。
少年摇了摇手,白净修长的手上纤尘不染,他学着穆玦的语气,低缓又无辜:“哎呀,不小心。”
语调完全不似下手那般粗暴,相反,软绵绵又懒塌塌的,他紧跟着就调笑般说着,“抱歉哦。穆师兄这么大度的人,应当不会生我的气吧?”
穆玦被他打得脑袋一偏,咬着后槽牙一点一点,缓慢地转回来。布满疤痕的半张脸阴郁暗沉,眼眸更像是蕴着坚冰。
大雨倾盆,雷声嘶哑。
楼苍明明是局内人,却只在这场大雨之下敛眸旁观。
与其说他是安静,不如称之为死寂。
正如他感受不到穆玦对他的恨一样,他似乎,也体会不到白鹭的偏袒。
无心无欲,无动于衷。
白鹭凑过来小声说:“怎么样?帮你报仇了。”
他话音里有小小的得意。但楼苍感受不到。
在磅礴雨势中,他抬起眼。那双死水般枯死的眼眸,映着白鹭琥珀色的眼睛,看起来像是在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