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陆迢的第一面,印象并不好。
那时候高一还没有分班,期末考试学校都弄一个百名榜贴在校园的展示栏。
冉宁看着榜单年级第一的名字若有所思。
她学习好,在原先的学校常年第一,转到华清后,无论强度或者氛围,都比南武大许多,外公外婆怕她压力大,在这方面专门开导过,毕竟初来乍到都需要有个过度,可即便如此,对于做惯第一的人来说,还是有被打击到。
吹了半天冷风,冉宁拢了拢校服领子,抱着书准备回教室,刚走到操场,突然人多起来,大家你追我赶往水泥楼梯那边跑。
冉宁最讨厌凑热闹,不管是大街上还是学校里,遇到人多的地方,她只会绕开,或者直直穿过去,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忽然...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忙不迭转过身,拉住后面跑来的同学——
“你刚刚说谁?”
“陆迢啊!”
“陆迢?那个年级第一?”
“不是她还有谁!”
那位同学兴奋极了,指着水泥楼梯的方向——
“她今天要挑战五十级台阶,去不去看!跟高三的王程对赌!谁输了谁学猪叫!”
水泥台阶下面人满为患,陆迢踩着滑板,把冬季校服脱扔在地上,两只耳朵冻的通红,又哈气又搓手,冲对面高三男生问话——
“怎么样?你先我先?”
那男生跟陆迢差不多高,穿着格子衫,头发上不知道喷的什么,全拢到中间,远看像刺猬,近看像油锅里炸过头的金针菇,躬背耸肩,嘴里斯哈斯哈的——
“让你,你先。”
“我先就我先,等会儿学猪叫卖力点!”
“陆迢你少狂!有本事滑了再说!”
陆迢不屑地哼了声,踩着滑板将前头压了下去,其实她也没把握,虽然以前也这么玩,但没玩这么高的,可狠话都放了...临阵脱逃的事她做不出来,今天就算跌死在这儿,自己也要滑。
就像那首歌里唱的,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滑到一大半,陆迢歪了,连人带滑板从台阶上滚下来。
据目击者透露,整个过程相当惊悚危险,见过风火轮吗?陆迢大概就是那样...
冉宁的书被她撞掉,书页里夹得试卷散落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
陆迢猛地爬起来就给人捡东西,身上滚的全是土,好好的白T恤都给她弄成黑灰色了,整个人脏兮兮的。
“对不起,给你。”
冉宁接过试卷,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正要转身,却又停下——
“同学...你流血了。”
“啊?”
“耳朵。”
陆迢伸手一摸,这才发现耳朵破皮了。
“哎——同学....”
“还同学!”突然有人过来在陆迢肩上拍了下“王程跑了!”
“不是吧~怂包!”
后来,冉宁也碰见过陆迢几次,不是抱着滑板,就是踩着滑板,笑嘻嘻的像个‘傻子’。
这事儿对她打击也挺大,冉宁实在想不通...年级第一为什么是个中二少女?
再后来...高二她们分在一个班。
如果不是那件事,她们应该也不会有以后。
大概每个学校都有关于坟场的传闻。
当时六十九中的教学楼内没有厕所,厕所单独建在后操场的一片空地,传闻这里以前是乱葬岗,大几届的学生说晚上见过红衣女鬼,还听见过鬼叫鬼哭,即便班主任再三辟谣,但这种东西以讹传讹,隔三差五就会在学生中间带起一波风浪。
其实,也不怪大家害怕,那厕所建的实在太大,前后中间拢共六个出入口,清一色的白瓷砖,反光反到刺眼睛,曲里拐弯跟迷宫似的,说话声儿大点都有回音,头顶荧光灯还经常接触不良,滋啦滋啦电流声不停就跟3d音效一样在耳朵边绕,谁不头皮发麻?白天还好,一到下午第三节课,天蒙蒙黑的时候,没个人陪都不敢上厕所。
那天是周四,下午本身是有一节体育课的,后来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化学测验,七班作为实验班,对于这样猝不及防的换课,早就习以为常,一个抱怨的都没有,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等老师发卷子。
冉宁很快写完交卷。
十一月份的傍晚,天色昏暗,现在还没下课,路面除了呼呼风声,什么都没有。
平常这时候都是白黎跟她作伴,今天白黎请假,她就一个人来,走着走着,冉宁觉得不对劲,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自己似的——自己快、她也快;自己慢、她也慢,来回试探几次,冉宁确信那人就是在尾随自己。
低头拢了拢校服衣领,朝厕所的方向加快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