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颂儿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她又怎么忍心眼见,自己疼爱的侄儿在最好的年纪断送了性命?</p>
于是司空遥咬牙跪下:“还请国师留她一命。”</p>
单奚泽不为所动,垂眸道:“她的心思,你作为她姨母应当清楚。她一向对陛下毫无敬畏之心,甚至私下多有不敬之言。倘若将来她对陛下不利,你又当如何?”</p>
司空遥实在不明白,单奚泽为何认定司空颂会对陛下不利,不由沉声说:“若是这么说,国师你才是最可能有损于陛下的人。”</p>
她和傅明松都知晓分寸,在陛下成年礼过后便不敢再对其有所管束,平日也格外注重君臣之道。唯有单奚泽始终与陆以朝保持着亲近,君臣不分,早有不少人疑心她不肯放权,想凌驾于君王之上。</p>
说出这句话之后,司空遥沉默了一会儿,恳请道:“我无心干涉国师与陛下之间的事,只要国师您愿饶恕颂儿,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p>
单奚泽却怔怔出神,思绪还停留在司空遥的上一句话。</p>
她才是最可能有损于陛下的那个人。</p>
倘若就连作为臣子的司空遥都这么认为,那陆以朝本人会如何看她?</p>
这是她与陆以朝之间向来避而不谈,却又彼此明了的问题。</p>
是深埋在她们之间的隐患。</p>
室内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司空遥依然垂首半跪,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仿佛不等到单奚泽答应她就绝不起来。</p>
不知过去多久,单奚泽终于开口。</p>
“你带她回去吧。”</p>
司空遥一愣,随即欣喜起身:“多谢国师!”</p>
她忙快步走到昏睡的司空颂身边,将其背起。</p>
在踏出殿外的一瞬,司空遥听见身后单奚泽的声音。</p>
“将军最好谨记今日之事,倘若她之后有半分损害陛下的心思……莫要说她,将军你自己也唯有一死。”</p>
语调平静,却带着鲜明的冷意。</p>
司空遥心中一肃,郑重回应:“我明白。”</p>
她背着司空颂离开。</p>
单奚泽站于门外,并未看这两人离去的背影,只低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p>
单奚泽并不担心这位大将军食言。八年前对方来求她救司空颂的时候,便已将半条命作为交换押在了她这里。更何况她手中还掌控着司空颂的生死,有了这一次的警告,她知道司空遥必然会时刻看好司空颂,令其安分守己。</p>
没有必要把对方逼上绝路,若是边疆少了两名得力干将,反而令陛下棘手。</p>
“奚泽?”</p>
正在单奚泽沉思之际,一声轻唤从不远处传来。</p>
少女自夜色中缓步走出,身后跟着几个提灯的宫人。</p>
陆以朝向单奚泽走来,急切中带着几分嗔怪,“奚泽怎么还在凌清阁这里?就算今晚不打算来见我,也该与我说一声才是。”</p>
单奚泽没有对她解释什么,只是走上前去,紧抱住她。</p>
“从今往后,我只留在陛下身边,再也不去别处。”</p>
这个念头单奚泽已在心中酝酿了许久,直至此刻,终于说出口。</p>
不要这国师的身份,也不在乎什么职责与使命。</p>
只为了陛下而存在。</p>
她埋在陆以朝怀中,任由熟悉的雪檀木香萦绕,将自己完全围裹。</p>
这样就好。</p>
若是这样就能让陛下彻底安心……</p>
她甘愿做那笼中之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