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裴灼巴不得,十分利落地手一抬,牵住了陈漾。
这回又不行了。
陈漾轻喘一口气,把手缩回袖子里,眉梢眼角往下耷拉着,语气失落道: “什么嘛,我还以为好了。"
裴灼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动了下唇: “抱歉。”他好像让陈漾失望了。
"不是你的原因。”陈漾幽幽叹气:“可能就好了那么一会儿吧。""谢医生这是怎么回事啊?"
谢述尘若有所思: “大概是偶发情况。”
不过这样看来,裴灼肯定是突破口。陈漾最好以后多和裴灼接触——这句话他打算找机会私下和陈漾说。
陈漾垂眸: "好吧。"
"好了好了别想了,咱们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陈述心疼地安慰了陈漾一会儿,才把小桌板支起来,把陈漾想吃的烧麦和米粥——摆好,笑着说: "还热乎呢,肯定好吃。"
“谢谢哥。”陈漾掰开筷子开动了,他哥还给他买了清炒虾仁,包装精致,口味清淡,很好吃。
裴灼他们自然也有吃的,陈述不至于苛待忙了一天的人,只是他们吃的是医院街边转角二十一份的盒饭,两荤一素,米饭上还浇了汤汁。
裴灼和陈漾一起吃饭,吃什么都挺开心,他这份甚至里还有个鸡腿,陈漾闻到味道没忍住看了眼,有点馋。
但还是喝粥。
"对了,你到底在三明治里放了什么?"他忽然想起来。
裴灼把鸡腿皮用筷子扒了,夹给陈漾: “蛋白质,只吃肉不会胖,身体会好得快。”
"三明治里面放了我熬得糖浆,用的代糖,也不会胖。"
陈漾用筷子戳了下鸡腿,眼里有点高兴: “代糖也能熬糖浆吗?”
“颗粒的就可以,多试几次就成了。”“那个真的不会胖吗?”"少吃没事,你不是喜欢吃甜的?"
“嗯。”陈漾弯唇笑了下,夹着鸡腿咬了口,顿时心满意足。他想了想,礼尚往来地裴灼夹了几个虾仁,眨了下眼说: “还礼。”裴灼也笑: "多谢陈漾老师。"
陈述在旁边看了半天两人互动,欲言又止,刚要开口,却被谢述尘用脚踢了下,这才没吭声。
陈漾还要在医院观察一晚上,谢述尘要回家,陈述和裴灼都想留下来陪床,照顾陈漾。
裴灼身高更高,面对面站着的时候也更有压迫感: “陈漾说您挺忙的,还是我留下照顾陈漾吧,我就闲人一个。"
“你休想。”
陈述还能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不就是想趁机跟他弟弟套近乎。陈漾困了,打了个哈欠: “要不你们都回去吧,明早再来就好了。”“不行,”两人异口同声。
陈漾吓一跳,不想管了: “那你俩剪刀石头布好了。”
结果是陈述赢了,裴灼却面不改色: “输的留下。”
陈述: "……?"
"你小子好歹也是一个大老爷们,在这跟我耍赖?"
"刚才没说规则。"裴灼神色紧绷,有理有据,视线偏移看向陈漾。
陈漾睡眼朦胧的: "哥,已经零点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
陈述不爽: “我是老板,我翘了。”“那我打电话告诉爸妈。”
陈述: "……"
最后陈述咬牙离开,离开前还不忘把裴灼叫到走廊威胁警告一番。裴灼送人回来的时候,陈漾刚从厕所出来,手抓着门和裴灼四目相对。陈漾先移开视线,可能困蒙了有点胡言乱语: “你上厕所吗?”“不。”裴灼没忍住笑, “我们该睡觉了。”
陈漾又打了个哈欠,几乎是眯着眼睛往床上走: "好,睡。"裴灼把灯看他把被子盖好,才关上灯。
病房里是有陪护床的,一个折叠的椅子拆开来就是一张小床,裴灼躺上面缩手缩脚的,实在难受,干脆坐着,像之前那样趴在陈漾床边睡。
陈漾迷迷糊糊地听到声音,睁了下眼,轻声喊了声: “裴灼。”
"怎么?
”裴灼放轻声音问: “吵到你了,抱歉,快睡吧。"
陈漾轻“嗯"一声: “没事。”
裴灼没立刻睡觉,在一片黑暗中安静地坐了一会儿,视觉上他现在看不到陈漾现在的脸,但是裴灼能想象得到,勾唇笑了下。
忽然,陈漾翻了个身,背对着裴灼,声音小小的传来: "裴灼……"
裴灼一愣:“还没睡?”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啊?”陈漾抓着被子问。
裴灼知道他在问什么,哑声道: “你在走廊发病那一次,我打电话问过一次医生。”
他问有没有那种一被人碰到就身体发抖呼吸困难的病。医生说有。
亲密接触障碍,一般是心理疾病,患者过去应该遭受过非常重大的打击,或者遇到过什么不好的事而产生阴影,才会导致ptsd反应。
可是裴灼也让方倾查了,陈漾家庭幸福生活美满,父母哥哥爱护,不应该会遭受过什么伤害。
所以裴灼只是怀疑,并且将陈漾的这个情况记在了心里,爬山的时候还用“洁癖”当借口瞒过了粉丝。
陈漾听完他的回答就不说话了。静了两秒,裴灼问: “怎么了?”
陈漾吸了下鼻子: “我今天差点以为我会好了。”裴灼神色一顿: "没关系的,慢慢来。"
“有关系。”陈漾拽了下被角,擦擦眼泪,忽然就情绪失控,委屈道: “我这样什么都做不了。'
生病后没再跳过双人舞台,曾经报名的双人舞蹈比赛也被迫取消,连平时练舞,老师也不能直接给他调整,要用小木棍才行。
他不能正常社交,更没办法恋爱,谁会和他这样碰都不能碰一下的人谈恋爱,谁会真的喜欢?谁能真的接受?
如果他没有生病,今天一定可以直接推开余曜离开,可他试过了,最后却只能软软弱弱地晕倒。
“还有我呢。”裴灼听到陈漾说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简直心疼死了,轻轻扯了下被子, “陈漾,你转过来。"
陈漾没动。
/>
“你干嘛?”陈漾不敢动了,嗓音有点哭腔。
"说点事儿。"裴灼收回手,眼底翻涌情绪都被黑夜掩盖住了,陈漾并没有注意到。陈漾动了动腿,脑袋露出来: “什么啊?”
“我喜欢你。”裴灼毫不犹豫地开口。
“啊?”猝不及防的,陈漾彻底愣住。
“就是我喜欢你。”裴灼重复了一遍: “陈漾,我喜欢你。”
裴大少爷生平第一次跟人表白,面上不显,手心却紧张出了一层薄汗。他这还是深更半夜趁人之危,耳根子有点止不住地泛红。
陈漾抿了下唇边: “可是我、我还没——”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裴灼说:“所以我只是表达我的心意,你随便拒绝我,怎么拒绝都行,千万别有压力。"
他白天听谢述尘的那番话还觉得有道理,真想着要慢慢来。
但是今天晚上陈漾发病昏倒,他难受。陈漾说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他更心疼。
裴灼听到陈漾无助的哭腔,更是什么都忍不了,沉默压抑了一天的情绪在刚刚那一瞬间达到顶峰。
慢慢来什么?慢慢来又不影响他表白,他表白了也可以慢慢来。
喜欢一个人根本就控制不了,那些心跳加速和血液沸腾的瞬间如果能控制住,就压根儿不够喜欢。
一次两次三次……被陈漾拒绝多少次都无所谓,反正他没脸皮。
裴灼今晚既然忍不住说了就会说的透彻,直接摊牌: “你把我踢出去我就再滚回来,反正我喜欢你。”
“我想让你知道,你不是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在。”
"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你想治病?你别找谢述尘牵手,你跟我牵,我也可以,我什么都能做好,只要你给我机会。"
陈漾听完这一番真诚又强势霸道的表白发言,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瞪圆,眼眶还有泪水在打转,心乱如麻。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闷声道: “我和谢医生是握手……”
裴灼: “……”这是重点吗?
但他还是点头更正: “那就请陈漾老师和我握手。”
陈漾脸红: &#34
;..你怎么什么话都能说的这么直接?"
"别管。"裴灼下颌紧绷,骄傲的脑袋微微低垂,隔着被子找到陈漾的手轻轻放上去,哑声道:“陈漾,是你笑我写信不好,让我有话可以当面跟你说的。”
"这事你认不认?"
陈漾想到那封信上面写的“我会当面跟你说”,又想到裴灼刚才表白的话,脸又红又热,心乱如麻地点头: “认的。”
"但是你、你得让我想想……"
"想什么?”裴灼说: “我又没说让你答应我,你可以等我多跟你表白几次。""不是说这个,你不是说要陪我治病吗?"陈漾耳尖儿动了动,小声说: “我想想。”裴灼眸光一亮,手心裤子上轻轻磨了一下: “那你现在想,我等着。”陈漾没声音了。
夜色无边蔓延,五分钟、十分钟过去了,陈漾还是没声音。裴灼忍不住低声开口: “陈漾,你是不是睡着了?”
"…没有。"
“我得提醒你,你要是把话放在心里说,我是听不见的。”
陈漾: "..我没有。"
裴灼“嗯”了声, "那你继续,我不打扰。"
他这回说不打扰就是真的闭嘴,每一分每一秒内心都在苦苦煎熬,仿佛在等一纸判决,只要下来他就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活了。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裴灼忽然觉得房间实在太黑了,于是摸黑过去拉开了窗帘,让月色蔓延进来。
也是这时,陈漾才调节好情绪,缓缓开口: “裴灼。”“嗯?"裴灼转身,坐回床边, "想好了?你说。”
“我觉得感情的事很复杂,我们认识时间太短了,都不了解,所以我不能答应你的表白,但你说想陪我治病……"
“可以。”陈漾的手指蜷缩了一下,轻声补充: “我也不会躲着你的。”“好。”裴灼松了口气。
陈漾这样说就代表着他进入了考察期,他没被踢到墙外,他有机会。那就慢慢看了,来日方长。
/>
"…是握手。”陈漾纠正: “牵手不是那样的。""行。”裴灼在微弱的月光中对陈漾伸出手: “试试?"“现在就要?”陈漾眨了下眼。
裴灼“嗯”了声, "确认一下,现在就要。"陈漾犹犹豫豫。
“陈漾,答应了不许反悔。”
“那好吧。”
陈漾舔了下嘴唇,坐起来靠着床头,把手从被窝里拿出来靠近过去,在裴灼手边一寸左右的距离停下,“那我开始了?”
裴灼没答,手腕一翻,反手牵住了陈漾,几根手指强势地插/进陈漾的指缝里。
陈漾没想到是这么个试法,呼吸一乱,心跳加速,挣了下却没挣开,睫毛轻颤,抬眼看过去。"你……"
"你说的对,这样才是牵手。”裴灼勾唇,稍微用了点力气按了按陈漾的手,笑着道: “受不住了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