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昭阳公主放他还朝,令他直入吏部,笑让天子随便给他个吏部职位在内打杂。但天子怎会苛待皇姐所喜爱的人,何况这人还曾救护过他的皇姐,令他不至真成了孤家寡人。于是昭阳公主的说笑下,天子并没有随便赏个微末官职打发他,而是直接在吏部授以显职。

虽已是吏部要员,但他仍是昭阳公主的奴郎,仍居在昭阳公主后宅。白日里,他是她的臣,夜里,他是她的奴。白日人前,昭阳公主见他不再“玉奴”来“玉奴”去,而是一声声“苏侍郎”地唤,带着调笑意味的,到了夜里榻上,昭阳公主则一时唤他“玉奴”,一时唤他“玉郎”。

渐渐,他摸索出如何能使她唤更多的“玉郎”,将力气与巧劲俱往那处使。不是贪求那一声声“玉郎”,而是因为他厌恶“玉奴”这贱称。他骨子里不愿做她的奴,能少听几声“玉奴”自是好的。他在心内,一次次如此对自己讲。

日常出门当值前,他会先往公主殿中,伺候殿下晨起梳洗。昭阳公主从不留奴郎过夜,这使得即使昨夜非他伺候公主,他清晨过去时,也不必见一些不堪入目的风月场面。

他不愿见这些风月之景,是因这会令他想起自己在榻上,是如何忍辱侍奉,是因他不想如照镜一般,在看到昭阳公主与他人的风流场面时,映照着看到自己的丑态。因为以上种种,他才会在心中极为排斥直面目睹这些,他在心内,一次次如此对自己讲。

这一日清晨,苏珩照常往公主殿阁伺候梳洗,走入殿中,却见朝秦正为殿下梳发。朝秦见他来,淡淡一笑地放下发梳,便退出去了。苏珩人虽接了梳发差事,但心中犹怔怔的,像有石头沉沉滞堵在他心口,令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昨日夜里,明明是他侍奉……昭阳公主,是在他离开后,又传召了朝秦不成……不仅传召,还……留了朝秦过夜?……似不可能,但又不是半点可能都没有……

……朝秦是昭阳公主身边的“老人”,对昭阳公主榻上喜好的了解,深到当初被授命来教导他这新人,是他所不能及的……不仅经验不能及,先天也是,纵是被昭阳公主偏宠的现在,公主还时常会叹说他惜有不足,上次就直白地在榻上说过,他后天虽巧,但先天不及朝秦呢……

絮乱的心思,如柳絮纷飞滞堵,令人执梳的手臂都沉沉地抬不起来。苏珩在这一刻,下意识成了会拈酸吃醋的玉奴,在沉默地为殿下梳发一阵后,在后轻轻地道:“臣……不好吗?”

“不好”,昭阳公主对镜掠着鬓道,“心眼小的跟针一样,一大早就来酸本宫。”

苏珩微一怔后,见昭阳公主轻嗔着眸中漾起笑意,登时了然。是了,朝秦清晨在此,还有一种可能是来向公主汇报事务,他方才为何单往风月之事上想,而未想到这一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