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相处不短的时日,他自问对云觅了解颇深,她绝不是无的放矢之人。
所以只是误会,还是真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沉吟片刻,楚留香决定有多留意原随云。
正值多事之秋,他对一切都怀有警惕,希望这只是他神经过敏吧。
原随云毕竟是这艘的主人,云觅和楚留香很快就不得不和他面对面了。
跟着侍女一路来到三楼,还没走到亭子,云觅就听到了一阵悦耳的琴音。
以她的艺术修养,琴音奏的是什么,弹琴人是什么心情,是一概听不出来的。但可能是心理因素,她总觉得这琴声不够磊落,配不上号称乐中君子的琴,总有种琴与音不协调的违和感。
和楚留香对视一眼,云觅拒绝了侍女的引路,自己寻着琴音走了过去。
“原公子好雅兴。茫茫大海,登高抚琴,也别有一番波澜壮阔。”
踏进三楼最外围的亭子,云觅一边假模假样地赞叹,一边半点不见外地走至原随云近前,在他身旁的桌子边落了座。
楚留香紧跟着她的步伐。对原随云的情操一番赞叹,且以他的水平,听出来的东西多,夸得也比云觅走心多了。
“楚某惭愧,从未听说过原公子这首曲子。但此曲当为名曲,曲中大海的波涛汹涌,自由广博,非心胸开阔者不可得,令人闻之忘俗。”
得此夸奖,原随云垂下眼睫,浓密纤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空洞的瞳孔,从云觅这个地方看过去,只能看见他眼睑投下的薄薄的阴影。
“香帅过誉了,这曲子只是在下偶然得之,当不得名曲二字。”
他十指纤长白皙,因为常年练琴,或者有过有关手指的锻炼,指节指腹有好几处厚茧,此时仔细地抚摸着琴弦,唇角勾起温润的浅笑,倒真有几分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意思。
可惜都是假的。
云觅心内微叹,嘴上半点不含糊地吹捧道:“有何当不得?楚大哥说此曲非心胸开阔着不可得,想来原公子不仅琴艺了得,心性也是极佳。”
佳了就有鬼了。他的花花肠子都在肚子里,普通人也没法透过他那副迷惑性极强的臭皮囊看清内在。
对云觅如此直白的夸奖,原随云笑了笑,微微扭过头,那对暗淡的双眼“望”向广阔无垠的大海。
“这首曲子名为《大海》,是我十五岁那年所作。在那场夺去我视力的大病前一天,爹爹刚刚答应带我出海,即将人生中第一次见到大海,我满心期许。
可后来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心心念念的大海,成了我此生遥不可及的梦。我想填补自己的遗憾,于是创作了这首曲子。”
海风飒飒,迷乱了人的双眼,楚留香和云觅不约而同地眨了眨眼睛,半阖眼皮阻挡海风的攻势。